初次与她见面时,我对她的印象很差。依稀记得,当时她与别人在争吵,强硬的态度让对方败下阵来,悻悻离开。
看到我的时候,她愤怒的表情转为惊喜,连忙来到我的面前,摸了我的头,把我抱起来。她有些胖,她的怀抱很软很舒服。可是一开始,我还是有些害怕,害怕她会像骂别人那样骂我。她给我安排了住处,每天会清理我的房间,会给我准备食物。她在的时候,我会躲起来,或者装睡。等她离开,我才会去享受我的食物。
她第一次对我发火,是因为我在房间里小便。她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在之前的那个家,也是这样的。没人教我到底要去哪里大小便,这种事根本憋不住。
是,我是因为随地大小便才被之前的家抛弃。
我记忆中好像那家人也教了我几次,我太小了,总是学不会。
他们给我看网上视频,让我用马桶,还要让我学会冲厕所。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光坐在马桶上对我来说就是个大难题,还想让我用那些复杂的按钮。
我从来就不聪明,我知道。我也不期望自己会变聪明,我只惦记吃和睡。
她对我发火时,我就好好躺着,她说什么我也不反驳。反正,气出了,火发了,就好了。
想不到她这么暴躁的一个人,却耐心十足。
后面我随地大小便时,她就跟我说话,教我。她买了一根链子,要牵着我出门。她让我在草丛里解决,一次又一次,没想到我学会了!
我发现不是我太笨,是因为没有一个好老师教我。我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之前的偏见也逐渐消散。
我注意到,她给我的食物很美味,而且一直换着花样来。我真的好喜欢盒子里那长条状的东西,她晃动盒子发出声响的时候,我就立马从我的小窝里起来,奔向她,让她给我吃。
后来我知道,那个东西叫磨牙棒。
我以前可没见过这个好东西!她跟我说,等我长大一点就不能吃这个了。我专心啃着磨牙棒,时不时抬头看向她。我看着她胖胖的脸蛋,长长的头发,我第一次觉得她很好看。
她家来客人了,她做了鸡肉。我在他们旁边等着,我知道她会给我拿鸡肉吃。
她的客人给我送来一大块鸡骨头,被她制止了。她告诉客人,有些骨头我不能吃,太尖,会刺到我的肠胃。这个理论我没听说过。她把骨头,肉都处理了一下,才给我。我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有时候,她不想吃饭,但是也不会忘了我。她会给我炒点肉,加上白菜。我很喜欢吃白菜,还喜欢南瓜胡萝卜。我也知道大家都不一样,有的只吃肉,有的只吃粮,而我不挑食,她给的什么我都吃。
后来,跟她渐渐熟络起来。我会趴在她的腿上,让她轻抚着我。她对我很温柔,很少对我发火。她会跟我说话,说家里一些不好处理的事,说她的儿子还不来看她,说物价又涨了。我睁大眼睛看着她,也想回应她,可是我的嘴巴里说不出来那么多词汇。
有一次她很生气,跟城中村里一家超市老板吵起来了。因为老板很讨厌我和我的同类,在她拉着我经过时,老板向我丢了一块石头。我吓了一跳,她的怒火也被激起。她拉着我,就开始骂起老板来。
我手足无措,只能干看着。有好几个路人来制止他们的争吵,可是根本拉不住她。她的战斗力还是很强,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她胜利了,骂得对方败下阵来,不敢再说什么。
回家,她仔细检查了我的身体,看我没有伤口才作罢。期间嘴巴还是停不下来,骂骂咧咧。我觉得她很可爱,她为了我站在大街上骂了这么久,丝毫没有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她只想为我讨回公道。
我开始依赖她。她去哪里我都想跟着,我害怕她会离开我。
又有人来家里做客,那个人好像跟她关系不错,打打闹闹。我一直看着她。那个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背,我忍不住对那个人吼了起来。在我的认知里,不可以有人打她。她看到我着急的样子,便抱起了我,摸了摸我的头,然后他们俩笑了起来,可能是在笑我。
我想我是爱上她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我们俩关系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依赖她。有一天,她让我自己出门上厕所。我想城中村这么多在外漂泊的同类,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出门了,也顺利上了厕所。
可是,调皮好奇是我的天性,我吃了超市外面看起来很像粮食的东西。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跑回了家。
我不断在家里跑动,因为我好难受。她终于注意到了我,也意识到我可能吃错了东西。她叫来邻居,给我喂水,不知道水里加了什么。她很努力,想帮我。村子里没有适合我的医院,她之前带我去打针,骑自行车都骑了很久。她跟邻居说,叫车去医院。邻居告诉她,到那里就来不及了。
她还在努力,可是我也坚持不住了。
我很想跟她一直在一起,跟她散步,趴在她的腿上,很想再看她吵架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看她温柔地为我准备食物的样子。
我发现我真的很爱她了,可是也没机会陪她更久。
我走了后,她肯定会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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