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1940年出生的,属龙,今年已经年逾八旬,她是我们家里最操心的人。她不但操心我们姊妹三个,还要操心她的孙辈和重孙辈们,操心她的新家和老宅。所以,当已成危房的老宅改造完成的时候,母亲才松了一口气。母亲对我说:“会智,我终于不担心下雨天老家房子漏雨,不怕墙倒砸住人了。”
01娃娃媒
我外婆家在西马村东边的司马街,俩村很近。母亲和父亲是娃娃媒。母亲小时候在司马街小学上学,她的女同学给她指认父亲,她才第一次看到父亲。母亲给我说,当时父亲正在玩弹子(玻璃球),看着怪存气。父亲玩得专注,浑然不觉,但母亲对父亲印象却很好。城里的亲戚想给母亲说媒,介绍一个城里的对象,母亲很坚决地表态:“爱乡不爱城”。
父亲与母亲同年,正月出生,比母亲大几个月。后来,蒋介石在台湾叫嚣反攻大陆,国家形势紧张,父亲要去当兵了,母亲和父亲就提前结了婚,那年,母亲在朱村小学当老师。母亲说,她和父亲的婚姻是她自己选择的,再难也不会说难。

02两地分居
父亲参军后在龙门张湾那里驻扎过,修过龙门石窟,后来去了青海,转业去了四川。我们姊妹三个也随着母亲去四川探过亲,我还在四川读了一学期小学,看过电影《多瑙河之波》《卖花姑娘》。
父亲在四川工作,常年不在家,母亲在家里拉扯我们姊妹三个,与婶婶一起跟着爷爷奶奶过生活。叔叔英年早逝,婶婶带着我堂姐堂妹和堂弟三个,一大家子人,缺少男劳力,日子过得很清苦。
我印象很深的是在下雪的冬夜里,母亲哼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的歌曲,教我给远在四川的父亲写信,我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替代。
为了给身体不好的爷爷挤点羊奶补养身体,母亲曾养了一只奶羊。母亲每天忙着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还要薅草、搂树叶回来喂羊。那只羊很懂事,有一次母亲病了,躺在床上,家里也没有人给羊喂吃的,羊挣开缰绳跑到母亲床边,用头拱她。那一刻,母亲流泪了,她发誓今生再也不吃羊肉。
我差点成为四川人。父亲在四川工作,时间久了,有带家属的资格。母亲说,父亲把她和我们仨孩子户口转到四川的手续都快办完了,但家里需要父亲回来照顾,他们就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去四川的机会。
03团聚
父亲从四川调回洛阳,到煤田地质二队工作。地质二队的队部在龙门,离家近了,父亲经常骑自行车回来,可以照顾到家。1987年左右,为了让我弟弟接班,父亲转换身份,变成工人退休。
父亲退休后,回到老家,与母亲一起生活,终于结束了聚少离多的两地分居。
母亲陪着父亲坐火车去南京买了一台正三轮摩托车,母亲在车上坐着,父亲把车从南京开回洛阳。父亲开始在龙门和李村之间用三轮车拉人,挣俩辛苦钱。
后来,父亲的三轮车拉客生意被公交车顶了,又开始在家喂狗,倒腾着挣钱,母亲则陪着父亲给狗做食,打扫卫生。
母亲原是公办老师,在国家困难时候返乡劳动,后来在马村小学当民办教师。母亲对教育事业非常热爱,对她的学生很好,她的学生们非常争气,母亲的班级在乡里统考成绩总是名列前茅,非常优异,母亲也算是桃李满天下。
等母亲从教师岗位上退下来,母亲和父亲厮守在一起过日子。
04包容
1988年,我结了婚,妻子回老家,看到父亲有时候会当面吆喝母亲,她很不理解。母亲解释说,我叔叔去世早,1976年我爷爷也去世,家里的事情都压在父亲身上,父亲压力太大,有时候父亲发脾气吆喝她,她能理解,从不和父亲争执,而父亲发过了脾气,过后会向母亲道歉,母亲从不计较。
母亲很自豪,她总记得父亲给她买衣服买这买那的,她还悄悄地告诉我,这些事不能随便给她的熟识的姐妹们讲,会惹她们生气,她的姐妹们有些没有她幸福。母亲喊父亲,总是只喊一个字,那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我记得,母亲刷牙洗脸时,会给父亲的牙刷上也挤好牙膏,那是母亲的贴心。
父亲和母亲结婚六十多年了,早过了金婚。父亲脾气不好,我总以为应该与母亲和奶奶的包容有关系,只不过他们相濡以沫,彼此适应,我们晚辈就不多说啥。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父亲眼头高,看别人都不如他,批评别人的多,而母亲很包容,他们俩早已达成一种默契和平衡。
05相伴
现在,母亲在家开荒种地,种点菜,父亲喜欢养狗出去玩,喜欢看梨园春和武林风。母亲很不喜欢武林风节目,看人打架,不舒服。晚上父亲看武林风节目,母亲坐着会打瞌睡,父亲就让母亲早点回卧室休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父亲是母亲的依靠,父亲也经常听母亲唠叨。父亲年纪大了,有些事烦心,他管不了或者懒得管,明确不让母亲给她说。我也劝母亲,让俺爸歇歇,有些事给我和弟弟说就行。只是母亲已经习惯和父亲说她担忧操心的事,父亲无奈,也只能听着。父母年纪都大了,我和弟弟应该多替父母分忧。
再过几天,母亲将提前和父亲一起过生日了,这一方面是他们想让我们省点事,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他俩的一种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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