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面前，面子算得了什么？

01

晚上，维维突然给我说，成都之行，她去不了了。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因为这是我们毕业两年后第一次舍聚，地点在成都，时间是下周六。现在她告诉我，她一个重庆人竟然去不了了！

原因是路途周折，现实中金钱和时间都不允许。她历来的梦想就是当老师，她实现了，目前在重庆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当老师，虽然地图上属于重庆，可途中所花费的时间是广东飞到重庆的两倍，还不算中途等车、转车的时间，更何况小镇车次并不是时时都有。周六上午出发，下午到成都，周天早上10点就必须赶车返回。而来回的路费粗粗一算需要400多，这样匆匆来去，只能玩半天的时间，很不划算。毕业两年没有存款，她上个月又新换了手机，满满的花呗还没开始填，实在不想再入下一个还钱的坑。

刚开始的震惊后，我陷入了沉默，没有愤怒与责备，只有难过。她问我为什么难过，我只发过去大哭的表情。不是因为她不来，而是因为我都理解。

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变冷，人心变得脆弱，容易陷入悲春伤秋的圈套。毕业两年，生活入不敷出，游玩是奢侈品，相聚更是可遇不可求。对于维维无奈的爽约，我只感到一阵难过，我们这样生活到底意义何在？

02

昨天外公打电话来说外婆生病了，今天要去大医院检查，急需用钱。这已是这个月第二次。我曾问妹妹懂不懂“生活就像一张网”的意思，她说不懂，我说我懂了。我给她打了个比方：你存了半年的钱，想买一个单反，本来马上就要实现了，可是家人突然急需钱，你想没关系，下个月再买，可到了下个月，你又不得不交三个月的房租……生活就是你这个结还没解开，下一个结就接踵而至。一个结一个结的累计、交叉，慢慢的就织成了一个网，任你东窜西撞，就是逃不出。

毕业时，我们曾互相玩笑：张局、潘董、田翻译官、向编……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不会不会，相互提携……那阵势好像我们就是世界的中心，前途一片光明。大家都知道这是玩笑话，然而三分调侃，却带七分真心。有互相的祝福，也有自己对未来的期许。那时候，我们虽忐忑，却满怀信心。然而现在，微信群渐渐沉寂，聊天也越来越浮于表面，就算近在咫尺，相聚也变得遥不可及。我们各自在社会的泥泞里自顾不暇。

我无权责备什么，因为我们都一样，你的处境，我感同身受。

03

同事一个月前递了辞职信。较长远的原因是公司确实没什么发展前途，而近处的原因是公司新来了一个设计，能力出众，社交满分，渐渐后来居上，她在公司的地位一落千丈。工作越来越没激情，能力越来越受到质疑。在彻底坠落之前，她毅然提出辞职。她想换个环境奋发图强，也想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所以在辞职的同时，花了重金新买了一台符合设计身份的高配置电脑。她相信必要的投入是为了更好的回报，尽管对接下来要交的房租一筹莫展。

然而，财务突然的友情提示将她打回原形：下个月的五险已经买了，公司要交的那部分，下个月将由她自己承担，一千四加上本就需要她交的三百，加起来一千七。尽管全公司都知道她要走了，尽管她已与公司某位同事无所顾忌的撕破了脸，可她还是在最后一天主动征询老板，她可不可以留下来？

生活面前，面子算得了什么？

渐渐的理解明明以前对卖保险不屑一顾的男同学，为什么现在卖起了保险；以前对朋友圈代购深恶痛绝的女同学，为什么也干起了代购。年轻时的豪言壮语，都变成了too young too simple.

04

我们长期在辞与不辞中纠结，在梦想与现实中转圈，最终还是在原地踏步。那些说走就走的畅快，说辞就辞的潇洒，我们通通没有。工作繁忙压力大，每天都被虐得体无完肤，单身狗同事发出疑问：“工作就已经费去全部了心神，哪还有精力谈恋爱？”

另一同事咬牙切齿的打鸡血：“没事，熬过12月就好了。”我说：“你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她瞬间颓唐，“对哦，时间过得好快，明明每天都这么难熬。”我说，“因为我们的日子没有节点，都活成了一个样。”

高中的时候日子是按周计算的，大学的时候日子是按学期计算的，工作后的日子是按年计算的。就算每天都那么漫长，可回首过去，记忆一片荒芜，只剩下一句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有位朋友总结得好：人之所以不快乐，是既不想接受现实，又没能力改变现状。

我们逃避现实又恐惧未来，渴望安逸又无力突破，所以，我们缩在被子里悲春伤秋，瑟瑟发抖。

05

我又想到了富翁和渔夫的故事，我问外公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像我本就“胸无大志”，只要吃饱就行，每个月1000块钱就足够了，我努力赚到三十岁，把自己以后的生活费赚齐，我就可以退休了，是不是？如果活一辈子就为了工作赚钱，直到老了退休了，什么也做不了了。短短一辈子，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累？何必呢？

外公说：你说累啊，我们那时候更累。一天到晚就为找点吃的。那时候还是一个人。然后你外婆来了，变成了两个人。再后来又有了大舅幺舅和你妈。除了吃饭，还要想着为儿子建房子、娶媳妇。然后他们又生了孩子，又带大了你们，现在我们工作不了了。就只能指望儿子养活，儿子给一块钱，我们就用一块钱。儿子不给，我们就用不了。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像你，你妈养大你们，他们老了你们就得养他们，你还要培养下一代，你老了，他们也就养你。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吗？

我和外公隔着半个世纪的代沟，外公思想老旧，说法也很传统。然后我却豁然开朗，去泊留精：人类活着，是为了人类的延续而活着，在延续生命的同时，也延续着文明。人活着，为了家人而活着——至少绝大多数时候是这样——我可以不结婚生孩子，不用尽为人父母的责任；但我必须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我不能自私得只想着自己。

为父母年老时不愁吃穿，为他们生病时不为钱忧。生而为人，我们首先必须要为这一点而努力。就算你感到工作乏味辛苦，就算生活苍白艰难，就算人生很没意思；但是你必须勇敢坚强，坚持不放弃。

你在黑暗里艰难跋涉，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但只要你还在走，没有停下脚步，光明就会离你更进一步。或许，那时候，你依旧没有挣脱生活的网，但是，你已经有能力背着网，自由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