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到家,看到为他们开门的女儿,先生愣了一下,沫沫告诉先生还在国庆假期中。
换上女儿递过来的拖鞋,先生径直往卧室走。沫沫把行李一放,也跟着进去。
只见先生开灯后,环视了房间一圈,接着拉拉床单,又摸摸枕头,随后折回客厅坐下。沫沫知道,离家几天,他想念家里的一切。
他叫了声“女儿”,姐妹俩同时应声。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特指谁,夫妻俩习惯喊“女儿”,感觉这样喊特别暖心。谁爱搭理就是谁,一般姐妹俩都会同时回应。
先生想要看女儿的作业,虽然他已经完全看不进更看不懂,但意识里他还是记得要监督孩子的学习。沫沫让女儿把作业拿出来,随意翻开给爸爸瞧瞧。
刚出院那几天,先生的状态不错,也经常想说些什么,无奈常常是话说一半被梗住,只得“唉”一声叹息。
沫沫给先生买了一个坐厕回来,先生并不太乐意使用。但没过几天,先生的步划变得不那么有力,蹲下起来更觉得费劲,也就用上了座便。
渐渐地,沫沫觉察到先生右手有点颤抖,吃饭时筷子不太听使唤,便让他改用调羹。没几天,饭量也减少了。平日里,一般能勉强吃一碗饭。这些天吃半碗左右就离开饭桌。这点量根本撑不起身体需要的能量,沫沫试探着把饭菜送到他嘴边,他张嘴含住,很快剩下的饭吃完。
沫沫知道, 肿瘤不断增多,主要集中在左额,交叉压迫着右边的某些功能。连调羹使用起来也费劲,预示着身体各项机能已开始受损。沫沫叮嘱女儿,她上班不在家时,要多留意爸爸的状态,如果他无法吃饱时,要给他喂饭。
睡觉时,先生抽搐的频率开始变得更为密集,尽管只是单纯地抽抖一下就停,对沫沫来说也是一种身体损伤,更是一种心理折磨。一晚下来,沫沫可能被吓醒无数次,或者被惊醒后极难再入睡。沫沫在地上铺了垫子,待先生沉睡后,她转去地上睡。尽管晚上还是会醒来数次关注先生的状态,但总归能有一些踏实的睡眠时间 。
先生的右臂变得无力没多久后,右肢也出现了不太协调的势态。沫沫不放心他独自外出散步,叮嘱一定得由老人家跟随着才行,先生起初是反对的,但沫沫态度坚决。
又是一个离家上班的日子,沫沫叮嘱先生在家看电视或睡觉。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语也无法说出口的先生,用眼睛紧盯着沫沫,先拉开了家门,拿起钥匙弯身穿鞋。沫沫知道,先生还有属于他的个性及脾气,不让他送她去坐车,他是不同意的。只得牵起他的手,叫家婆跟随着一起出了家门。
到了公交站,在等车的过程中,沫沫看到先生环视了周边多次,眼神中显露着迷离。沫沫知道,先生的意识已开始间歇性迷糊。幸好老人家在,否则他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公交车来了,目送着沫沫上车后,先生终于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家的方向走去。也许,这是先生最后一次给她送行。沫沫这样想着,瞬间红了眼眶。
上了几天班回来,先生在家里走路变得歪歪斜斜。整个重心往右倾斜,感觉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看得出,先生身体的右半边每个部位的功能都在逐渐退化。吃饭时靠左边嚼动,右手要抬起已是相当受力,得把头低下才能够着。于是沫沫让先生用左手握调羹,这样虽能将饭菜送入嘴里,但掉落桌面的饭菜不少。先生那努力送饭的模样,像极了刚学吃饭的小朋友。
是不是,先生退化回孩子般,也可算人们说的人老还童?虽然先生不老,但进入生命的倒计时,是否也可以当他已走到了人生的暮年时光?他那段漫步江边,与一众老人日日相处的岁月,也可算是一种享受生活?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是应该替他安排的?……
沫沫为先生擦干净嘴角的饭菜,牵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进房间把发光掏耳勺拿了出来。先生最喜欢沫沫替他挖耳朵,只要沫沫一休息回来,必定得替他掏一掏。
先生常常说,世界上最舒适的事,莫过于掏耳朵,他爱极了那微痒、麻酥、陶醉的美好感受。
对于掏耳朵的美好感受,网上有人描绘的惟妙惟俏。
情意绵绵巧清尘,含情脉脉黯销魂。玉手轻轻慢慢挑。步步惊心心痒痒,丝丝醉魄魄飘飘。微微眯眼无需语,纵是神仙不与聊。
掏一次将少一次了,沫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掏完耳朵,沫沫陪着先生看了一会电视后,陪着他去冲凉。天气逐渐转冷,加上先生平衡力变差,沫沫叫先生不必每天冲凉,她在家时,由她帮他冲洗。
安排先生睡下后,沫沫快速洗漱,也想尽早睡下。明天,沫沫计划早起,去就近的医院找下医生,问有没有办法控制先生急剧恶化的病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