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今,跑步于我,已是享受了
季节已进入冬天,黄灿灿的银杏叶也已竞相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孤零零地挂在天空。
天亮的晚了,六点钟跑出家门,还是黑咕隆咚的,不用说,温度低,空气凉。想起去年比这早些时候的一天,头越跑越冒汗,手却越跑越冰凉,边搓边哈也没出现自在的状态,硬是坚持着跑完预定的十公里。
今年早早地就把头巾和手套找了出来,再低的温度,再凉的风,已经不再会让自己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可以专心地跑步了。
专心跑步,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专心地想东想西。已经跑了一年多,不为训练,只为健身,腿只管机械地迈,胳膊自是有规律地摆,早已习惯了这节奏,呼吸也是极为顺畅,只有脑袋瓜子天天变换着花样,或听歌,或听书,不听歌不听书的时候就天马行空瞎想一气。
这不,《至爱梵高·星空之谜》热映,自己前阵子刚看过他的书信集,边跑边想起了他,叹息他英年早逝,又为他死后哀荣惋惜。忽然地,村上春树又窜了进来,梵高如果能像村上春树大叔一样,有一个棒棒的身体该多好啊!
2. 细想来,他们俩人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村上健康红润的面庞、矫健的身躯和梵高缠着绷带阴郁瘦削的脸在我眼前交相闪现,他们的命运大相径庭,然而细一想来,他们似乎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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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大多数人一样,都生在普通人家,既不是官二代、富二代,也不是一贫如洗,穷人家的孩子。村上春树的双亲均是国文老师,梵高的祖上显赫,有不少有地位的亲戚,然而他的父亲只是小村庄里的牧师,母亲平日里就协助父亲传教,操持家务。两人的父母均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对他们疼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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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和梵高,一个是写作界的翘楚,一个被誉为画坛后印象派之父,均是享誉世界的杰出人物。并且他们都没接受过专业的训练,都是已近而立之年半路出家,村上春树29岁开始写小说,梵高27岁决心从事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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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性格上也颇有相似之处,都比较自我,比较执,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都能全身心地投入。
然而,他们俩人的不同又可谓天壤之别。
3. 同是半路出家人,命运却是很不同
村上春树大学未毕业就结婚,开始在出版社和酒吧打工,后来自己开了一家酒吧,一直辛苦工作到二十九岁,酒吧生意渐入佳境时,业余时间开始创作小说。
而梵高求学求职求婚之路颇为坎坷。作过艺术品交易员、教师、牧师、书店店员等,用他的弟媳约翰娜的词——“无路可走”后,最终在二十七岁时迫不得已选择以绘画谋生。
村上春树处女作《且听风吟》即获群像新人奖,从此自己确定了做小说家的职业生涯;而梵高全身心投入到绘画创作中,非常高产,然问津者了了。
村上春树,68岁依然笔耕不缀,腿力强劲,充实富足、精神百倍地活着;而梵高却在37岁正值壮年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生前忍饥挨饿受冻,疾病缠身,无家无业,长达十年靠弟弟救济,受尽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与打击。
4. 幸福的孩子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孩子原因各有各的不同
村上春树是独生子,母亲在结婚时即辞去工作,村上春树可以说是在娇生惯养中长大。学生时代的村上春树就比较特立独行,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时的他特别喜欢看小说,对学习不上心,成绩不理想,爸妈虽然很不满,但也并不苛责他。村上春树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表达:在这件事上必须感谢双亲。
而梵高……
《致亲爱的提奥:梵高传》里,提奥的妻子约翰娜写道:“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就很难相处,经常惹麻烦,并且以自我为中心,而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这些问题也没有得到及时的引导,因为他的父母对长子特别温柔。”
梵高确实是家中的长子,却不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他有一个比他大整整一岁的、也叫文森特的哥哥(同月同日),出生时就夭折了。
双亲自是疼爱他的,只是善良的母亲还未能从失子之痛中解脱出来,无意中忽视了这位文森特的心理需求。就如我们今天许多做父母的一样,如果说不爱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
只是,有时候,不是我们不爱,而是我们不太会爱,我们会忽视一些行为对孩子的影响;我们会做一些自以为是“爱”,实际是“害”的事;更有许多的时候,我们已然发现问题,不是不想引导,而是不知如何引导。
或许就是因为小梵高过早地感受到母亲无意识的伤感与忧郁,才表现出许多人认为的“天性古怪”。
5. 性格决定命运
村上春树宽厚温和的家庭氛围,使他对自己的认同感非常高,自信,坚毅、稳重、理性。
而梵高从小就敏感、孤僻、古怪、偏激。
村上春树走入社会时大学还未毕业,因为先结婚,为生活所迫开始与妻子同时打几份工,“总之是拼命攒钱,然后再四处举债”,用东拼西凑来的钱开了一家小店:“工作很是艰苦。清晨就开始干活,一直得干到深夜,累得筋疲力尽。也曾遭遇种种严峻的局面,也曾抱头苦思却痛无良策,也曾多少次饱尝失望的滋味。”
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十年当中,他的世界观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四处碰壁中,学会了生存的诀窍。
他后来感慨到,“人无法独自生存下去,这本是理所当然,我却是脚踏实地学到的。”
“倘若没有这也算得艰难的十年的生活体验,恐怕我就不会写什么小说了,即便想写,也写不出来。”
梳理梵高短暂的一生,从与早夭的小哥哥同样的生日同样的姓名开始,他的一生似乎就打上了悲剧的基调,恶运与他总是如影随形。
他是集合了纠结、挣扎与痛苦的存在。一方面自卑,一方面又特别自尊;一方面努力地要建功立业证明自己,另一方面又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一方面渴望友情与爱情,另一方面又极端自我,抑郁易怒难以相处。
6. 选择职业,是为喜欢而做,还是为取悦而做
最佩服村上春树的就是一直笃定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什么,因为对自己的认同度高,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纵观他的职业和业余追求,无一不是由“喜欢”出发。他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写道:并不是有个人跑来找我,劝诱我“你跑步吧”,我就沿着马路开始跑步。也没有什么人跑来找我,跟我说“你当小说家吧”,我就开始写小说。突然有一天,我出于喜欢开始写小说。又有一天,我出于喜欢开始在马路上跑步。不拘什么,按照喜欢的方式做喜欢的事,我就是这样生活的。
包括大学未毕业时,因为喜欢爵士乐,先在唱片公司、酒吧打工,继而自己借贷开小酒吧,一直到三十多岁专业从事写小说前。
梵高似乎总是刻意回避自己的喜好。其实在他8岁的时候,他就流露出绘画上的天赋,他用黏土做了一只小象,引起了父母的注意,可由于父母的过度关注,他马上就把小象毁掉了。后来他又画了一只猫,可最后同样没逃过被撕毁的厄运。
原本他是喜爱画画的,或许因为对自己的不认同,又或许为了取悦父亲家人,一直没有选择绘画,而是走了一大圈弯路,走投无路后,最终才回到画画上来。而那时,他已经27岁了,经历了那么多失败和坎坷,他的思想更加偏执,更难走正常学院派的路子。
记得有人说,读懂梵高才能读懂他的画。他的这种非写实的充满个人情绪色彩的画作,确实常人难以欣赏。
他亲爱的弟弟提奥是位画商,不知是出于画商的独具慧眼还是出于对哥哥的了解,曾经说过:“文森特是那些经历了时事变迁而遗世独立的人……会被一部分人欣赏却不被大众接受。”
他的评价可谓精准之极,然而梵高和他都没等到这一天。
7. 如果梵高像村上春树一样有个好身体
村上春树开始职业写小说生涯初期,对健康并不那么重视。从早到晚俯首案前,一天要抽六十支烟,体力逐渐下降,体重却有所增加。
这引起了村上的警惕,领悟到:不健全的灵魂也需要健全的肉体。能不能长命百岁不重要,至少要在有生之年过得完美。与其稀里糊涂地活着,当然是目的明确、生气勃勃地生活更令人满意。
他认为,“哪怕拥有横溢的才华,哪怕脑子里充满了妙思,假使牙痛不已,那位作家恐怕什么东西也写不出来,因为他的集中力受阻于剧烈的疼痛。”每当想起村上的这句,都能想起自己去年冬天没防备地冲进已降温的操场,边跑边搓边哈的痛苦,除了抵抗手指的冰凉,再想一心二用,那是不可能的了。
村上春树33岁时开始跑步,成功减掉了多余的体重并戒掉了烟瘾。奔跑至今,三十多年,近60岁的人,几乎每年都参加一次全程马拉松比赛,精力充沛,著作频出。
梵高如我们许多的年轻人一样,身体好的时候不觉得健身是件很重要的事,及至等到身体发出警告时,无心也无力顾及了。
梵高自从第一份工作,画廊的艺术品交易员被解聘后,经济一直很拮据,尤其后期专注于绘画后,更是没有收入,弟弟接济的有限的钱又大量投入到绘画用的颜料、画布、模特,有时仅靠咖啡充饥:“我一拿到钱,首先想到的不是吃的,虽然我很久都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但画画的欲望压过了一切,我第一时间寻找模特,直到把钱花光。”
这时,绘画就是梵高的一切。他通过绘画排解自己内心的孤独与落寞,用有力的笔触疏解自己不与人知的痛苦和挣扎,用鲜明的色彩表达对光明美好的渴望和热情。
他多想像一个普通人,拥有一个家庭,一个妻子,一个孩子,哪怕那个女人是个粗俗低贱的人,那个孩子是别人的孩子,可是就是这样的家庭他也无法拥有,他只有一身的病痛,亲戚、邻居的排斥与冷漠,还有长期依赖于弟弟而又无以回报的绝望。绘画于他,既是救赎,也是情绪的出口。
对绘画的狂热以及长期不规律的生活早早地摧毁了他的身体,30多岁就有严重的胃病,牙齿也差不多掉光了。加之潜心画了这么多年也看不到一点希望,健康状况每日愈下,精神上再也承受不住,举枪自杀。
其实,在他去世那年,已经有一些艺术评论家对他的画作感兴趣并进行评价了……
8. 如果把自己当作个普通人会更好些
早年村上春树一出手就是群像新人奖,然而村上一直很低调,并不认为自己是有才华的。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村上对于小说家最为重要的资质,列了三条——才华、集中力、耐力。他认为,才华于质于量,都是主人难以驾驭的天分。而对于集中力和耐力,则寄予极大的期望——可以后天通过刻意训练习得,不断提升。
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样践行的。为专心写小说,关闭了收入高于小说家收入的酒吧;认为写作是个体力活,每天只集中精力写四五个小时;为保持较好的集中力和耐力,33岁开始跑步,并从跑步中体验到了运动的乐趣,几乎每年参加一次马拉松比赛。
作为职业小说家,他较好地平衡了工作与生活,成就不凡的同时,活得热气腾腾。
梵高许多的时候表现的却是自以为是。他在福音传道学校学习的时候,老师们对他的评价是:“他一点也不顺从。”学期结束,他未能得到任命。与他一同生活过的皮特森牧师给他父母的信中说:“文森特给我的感觉是太过自我。”
提奥很早就建议他画画,认为他这方面确实有才华。然而,他的妹妹却看出:“你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寻常人物,我倒觉得如果他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会更好一些。”
梵高的父亲,对这样一个儿子,既痛心又无奈,给提奥的信中写道:“要是他有勇气反思,就该认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身的古怪造成的。我认为他从来都不自责,只是对别人感到愤慨。”
越是自命不凡的人越容易遭遇挫折,这种人遭受挫折后往往不会反醒自身的问题反而会迁怒于他人,抱怨客观环境,更容易消极愤懑。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有些人似乎天生就带着某种使命,生前运交华盖,死后哀荣无限,让后人既痛心又惋惜,梵高即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吧。
9. 给自己,也给带伤的你
近几年才看到“原生家庭”这个词,也惊奇地知道了有些性格弱点来自于小时候受到的教育、原生家庭无意识的伤害,庆幸在自己还有能力改变的时候知道这些,一切还不晚,都还来得及。
怎么样做呢?个人觉得有一颗决心要改变的心很重要,有决心,就会主动找寻解决方法,然后去做。方法就是反思,梳理自己,对自己不喜欢、不好的行为习惯说“不”,刻意去改变,比如内向自卑、讨好别人、委屈自己;对喜欢的、以前只停留在向往层面的,有条件就去做,没有条件,努力创造条件也去做,比如学一门技艺、一种语言;觉得对自己有益的就勇敢地尝试,比如跑步、社交……
虽然第一步迈出去很难,虽然很长时间也未必就有什么效果,甚至有可能还会遭到更大的打击,但是,努力过,才能不后悔。其实,多数的时候,我们是能体会到一点一点的改变,并能享受到这种改变带来的愉悦,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一圈一圈地跑着,东方渐渐地有了鱼肚白,跑道也慢慢显现出橡皮红,一圈跑过来,天又亮了点,再一圈跑过来,太阳探出了头,跑道中间的绿草坪上已经来了十几个踢足球的,一边跑着踢着,一边哇啦哇啦地喊着。
有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上了年纪的多精神矍铄,一眼就看出是长期运动的,有个年轻人似乎刚加入,一跑身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
突然,足球窜上了跑道,我紧跑几步抬起右脚,脚窝对准足球猛地踢了过去,呯的一声,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进球场。“好!”又准又有力,球场里有人喝彩。
从最初跑几十米气喘吁吁,到现在十公里不费劲;从独自一人跑,到有跑友寒暄;从暮气沉沉,到活力四射……不管四季如何变幻,草荣了又枯,枯了又荣,操场上总是洋溢着一派青春的气息,友善、温暖、祥和的气氛。我冲他们嫣然一笑,继续跑着……
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麦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那,就是生命力!是梵高毕生追求的跃动的生命力,它存在于梵高鲜少有人看懂的画作里,它更存在于村上春树目的明确、生气勃勃的生活中。
这种健康的状态,这种热气腾腾的生活,愿你我都拥有。
网友评论
文章两次提到了这一点。读来觉得不太接受。
一点小看法。
村上春树早年就悟出,即使不健全的灵魂也需要健全的肉体,并唱着《至死都是18岁》毕生努力追求。
梵高追求的跃动的生命力,对于梵高只能存在他鲜少有人看懂的画作里,而对于村上春树存在于他生气勃勃的生活中。
这种健康的状态,这种热气腾腾的生活,愿你我都拥有。
村上春树,68岁。我一直以为他五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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