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铛铛”一阵阵刺耳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给四十度的高温天气增添了不协调的配音,更让人们烦躁闷热的心情变得愈发躁动不安。村名们个个骂骂咧咧,说是谁吃饱了没事干,这么热的天大中午不休息,吵得人心烦不能睡觉。
顿时,穿汗衫的,光着膀子的,光着脚的,穿短裤的,都相继走出家门,才知敲鼓吵醒大家的是被村里人公认的傻子——放羊娃二娃。
几个年轻点的后生见是二娃,不由分说,就要抢他的鼓,说要给扔了,二娃急了,连忙把鼓塞到他破旧的衣服了。蹲下来死死的护着,翻着白眼骂着脏话,吐着口水,不让他们靠近他,年纪大一点的,也就呵斥着,让他们别欺负二娃,说二娃是可怜人。
二娃见有人帮他,心里马上有了底气,站起来把鼓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拿出来,用仅剩下的半截袖子爱惜地擦拭着,就像擦着一件古董一样。
而其实,那面鼓和他的衣服一样,已是破烂不堪,鼓上面黑黑的脏脏的,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几个老人故意打趣他,说鼓太破了,声音太小了,让他买个新的,敲起来才过瘾,二娃连连摆着手,嘴里说:“没钱没钱,要好多好多的钱,买不起的。”
说完又开始卖力的敲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听了半天,才听出个大概,原来是在向老天爷求雨吗。
大伙顿时又大笑起来,说:“二娃,你这样做起作用不,老天爷能听到吗?”二娃口齿不清的说:“肯定能听到,庄稼都快被晒死了,老天爷再不下雨,人都会饿死的。”
大家摆摆手,“去去去,哪里凉快去哪里,把你的破鼓扔了,别在敲了。‘’
二娃见大家都不信他,嘴里嘟哝着,依然敲着分外清脆的破鼓,嘴里念念有词,顶着骄阳,大步往前走了 。
过了几天听别人说,为了求雨,那天二娃敲着鼓在山神爷庙前跪了好长的时间。
而我的心猛地一惊,全身惊出的一身汗,完全打湿了衣服,脸上火辣辣的烫,像被人抽了几个耳光,完全没了笑意,一种羞愧涌上心头,让自己无地自容。
二娃不傻呀,他很大爱无私呀,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醒,他知道天旱会晒死庄稼,会饿死人的;他知道在大热天敲着破鼓祈求老天爷下点雨,尽管他做的这些也许是徒劳,但他用他那傻傻的可爱的行动做了。
而我们自认为的有脑筋的人、聪明的人,除了耻笑二娃,自私的为自己着想外,又能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了?
后来,从老人的口中才得知:二娃原来真的是可怜,自小他妈就离家出走了,再没回来,是他爹把他辛苦拉扯大的。早先他是正常的孩子,得了一场大病后,由于没有及时就医,落下了病根, 导致现在有点傻,说话都不清楚了。
二娃已经六十多岁了,也有老婆和孩子,老婆智商也有点问题,可一双儿女都是健健康康的。
就因他俩的原因,女儿远嫁了,不怎么联系走动,但二娃走到哪夸到哪,说女婿如何如何优秀,经常给他寄好多钱,但压根儿他连女婿长啥样都不知。
儿子结婚了,把老屋拆了修了一院新房子,就是不和他们一块儿住,可能是怕二娃两口子影响他们,给他们臊脸吧,而二娃更是骄傲十足,逢人就夸儿媳妇孙子,长的俊,可他也从未见过儿媳妇和孙子的面。
但在二娃的心里,女婿、儿媳妇、孙子,就是他想的模样,就是他的至亲,是和他最亲近的人。因此,他也算是村里儿孙双全的人,自己也就幸福着快乐着知足着。
二娃两口子养着好多羊,这也是他们的经济来源,经常把羊赶到山坡上吃草,自己当起了男子汉,喝斥着老婆去割草,然后二娃就站在最高处,扯开嗓子吼起了连自己都不听不懂的秦腔,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和着风,加上羊的叫声,格外的和谐有情趣,成了一道现在一般人再也见不着的美丽风景。
而他们的这种生活,也可能是好多人向往的羡慕的求之不得的吧!
记得有一次,我去地里摘花椒,在半路上碰到他们正赶着羊回家,我打了声招呼,叫了声太爷太婆(因二娃在村里的辈分很高的)。他高兴的连忙叫住我,把他在山上摘的野果子都给了我,我说啥不要,他硬塞在我怀里,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地说我是个好人。
可能是因为他俩口子智商的问题吧,别人都看不起他们,嘲笑他们,当有人给他们一个称呼,主动打声招呼时,他们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而我们何必要看低他们,鄙视他们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需要别人的认可,别人的关爱,他们有自己的自尊,他们懂得人情世故,相反,自认为的智者未必有他的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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