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开始,我就觉得我的做法,确实是有点错了。不过,那天恰好又是我爹娘,他们不在家的日子。我们兄妹几个,就都跟着我奶奶在一起。到了晚饭时候,我就问我奶奶,我们吃什么菜的话题了。
“奶奶,晚上我们吃什么菜呀?”我睁大我的眼睛问我奶奶。
“你这孩子,每顿吃饭的时候,你都要问我吃什么菜。你问你娘她拿什么好菜来给我烧,我就把什么样的好菜烧给你吃。”
奶奶她生气了。她那生硬的语气,听起来很叫我感到难过。不过,我又倒不太在意,我奶奶她生气了。因为我知道我奶奶她是个朴实的人。尤其对待我们这些儿孙,我奶奶她向来宽容大度,从不会来与我们这些,不太听话的子孙们来计较着,我们话语的轻重。
但我奶奶她那样一说,我又哑口无言了。
那年说来,其实我只有六岁。六岁的孩子,那的确是不太懂得,人世间的什么事情的。就像是那初生牛犊不怕虎样,那话说来就一点都不知道,它的轻与重了。就从不会考虑它的对与错,就只图着自己心里的一时痛快,图一说出来的快乐。就什么样的话语,无论可以说还是不可说,在那时我就都对着我奶奶说。把我奶奶气得,好像是在六月天,让她站在太阳底下,她脖子上又给她吊了一块大石头样,那样令她难过了。
“你这孩子还这么小,你就这样无法无天的,谁都管不着你。你说要怎么样,你就要怎么样。你就是天下第一,等下等你娘来,你…你就服你娘来收拾你。”
奶奶她有些恨恨的,仿佛在那一刻,我是在这天底下,是唯一一个可以杀,可以剐的人了。
奶奶她再那样一说,我就开始有点乖了。我就再安份地站在那里,我就再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动,仿佛我还真是犯了什么法的人样,感觉到人活在这世界上,就并不是我自己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了。
过了些日子,那一天是晚饭时分。我严厉的父亲,他突然转过他的脸来对我说。
“子村,明天就有事情给你做了。再下去,就天天让你有的忙了。”
我父亲说,他说过之后,他又用他那双好像在审视我样的眼睛,在盯着我看。我也注视到我父亲他那样的眼光,我却困惑了,猜不着我父亲那一刻,他心里是怎么样想的。
沉静了一下,我再像是睡着觉,清醒样的对我父亲说;“爹,你是要叫我去干嘛?”
“有好事叫你做了。你爹说你顽皮,不自在,明天就搞条牛来给你放。”
又是我奶奶她那不轻不重样的话,好像让我一激棱样,我困惑地对着我奶奶看。
“奶奶,是让我去放牛吗?我…我怕牛会来打我,会…”
我先看着我的奶奶,从我奶奶那里望见她平静的表情。接着又将我那样不解样的眼光,又投到我父亲那里。我父亲他埋头吃着他的饭,也不像他刚才那样对着我看。到最后,我又地我那道神情迷茫起来样的眼光,我又投到我妈那里,此刻,希望我妈能与我说句,能令我温馨的话。
这样的时间过起来,就真让人感到缓慢,或者说又是令人窒息了的。在我都没有得到,我的长辈们的那种关爱时。那一刻,那样的时间,那又是多么的令我心里失望和难过。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果然就让我父亲叫醒,我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他,我去开始放牛了。
“每天你都这个时候起来,你不要到太远的地方去放。我们村庄前前后后,那些田埂上都可以放,有一条田埂让牛吃下来,它就会饱了。”
我父亲跟我一起到牛栏去,把我放的牛放出来。他又那样叮嘱我,他说得很严肃,但他的话说得很绵软。感觉到这仿佛是我父亲,他第一次对我说得这么轻柔。
“哦!好的。”
我只简单地回答着这句话。还时不时地用眼睛去窺视,一向就对我严肃的父亲了。
现在这牛一放,我仿佛也有我的一种归宿感了。也就是我也有我的一份事业,和我的一种责任感了。每天睡觉都到那天色朦朦亮亮的时候,我就自觉地就不会像往日那样懒床了。眼睛眨巴几下,就知道往日的那种懒床,所有一切的娇慵从此就与我远去了。一会儿,我一骨碌爬起来,找到我那根小竹竿,又戴上我的那顶,是我父亲他们换下来的旧斗笠,打开门,我就自觉地去放牛了。
“子村今天去放牛,都不用我们来叫了。这孩子一懂事就懂事了。”
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我奶奶她与我娘说。我奶奶在与我娘,她们两个也在谈聊起我来了。莫非我真是长大了,这在以前,她们几乎就从不会,把谈聊的话题往我身上转。因为在她们的眼中,我始终是一个会捣蛋,不听话的孩子。
“他性还蛮躁的,一到时间,他自己就会起来,不用我们来叫。乖的时候,他是这么乖,能懂事起来也好。”
我娘她说。不过,我娘她多半是不太会来说我的,她总用她的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我。在她的眼神中,我仿佛就是她眼中的一件什么样的宝物。既名贵又珍贵,有时我父亲他会对我大呼小叫,对我吼起来,发他的脾气,那就都是我娘在帮我顶着了。
纯粹我也只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不用说。有些心情也是一忽一忽儿的,特别是在我放牛的时候,遇到天气要下雨,或者说天气在下雨之后。面对着那糟糕起来的天气,我的心情异常的烦,就像我已经是一个判了刑,又必须要改造的什么人样,有着我的一种说不出的尤怨,感觉到我是这个世界上,命运最不好的人了。
“这下雨的,叫我怎么去放牛?我戴什么?路上那么滑,我还要打赤脚,家里这么多人,就偏叫我去放牛。”
一天看着天还在无完无了样的下着雨,我把我那顶旧了的斗笠戴在我的头上,我懊恼的在与我奶奶发脾气了。我哭起来,我奶奶她站在我面前,她也挺不安的样子。用她那种关怀样的口语,很轻轻的对我说。
“以后,碰到这样的天,就叫你爹把牛放到哪个荒山上去,让牛自己啃着草,不用去管,到时你就去把它牵回来就是。”
听我奶奶她那样一说,我的尤怨也在慢慢地消了。因为我还是看到我奶奶她还有疼爱我的一面,感觉到我的家人,又并不是像我生气时,所想的那样对我不好了。雨停了,我奶奶她拿了一张塑料簿膜,披在我身上。她又蹲下去,把他的裤管往上挽卷起来。她非常的认真,细心,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奶奶的慈祥。
“你慢点走,打赤脚就别往石子、瓦片上走。万一牛没有喂饱,等晚上叫你爹拿几把稻草,放在牛栏里,这样牛就饿不着了。”
我奶奶她又那样的吩咐着,我脸色忽然欣朗了起来。我转过我的头去凝视着我的奶奶,十分激情的,想不到我那看去很普通的奶奶,她知晓的人间世事真多。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又增加着我对我奶奶的爱了。
“好,奶奶,我去了。”
临走时,我还与我奶奶打起招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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