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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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秋天，仲秋时节。

“秋天出生的人命好——不会饿肚子”，人们都这样说。

生在一个父慈母爱的温馨家庭里，这样的家庭理所应当是“富裕”的。

的确，在父母的努力下，我们姊妹六人过着富足的生活。

我们家的“富裕”，是用最刚需的物品来衡量的——粮食。姊妹六个不饿肚子，这在那些吃不饱饭的人眼里，应该是“羡慕嫉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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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

不过从他们来借谷借米时的谦恭，和帮我们家干活时的认真，看得出他们真的很在乎好好吃一顿饭，特别是有酒有肉的饱饭。

记得有一天，一位邻居帮我家干活，吃饭的时候一块排骨没夹住，掉在地上的瞬间被他抓了起来，吹了吹又放嘴里还一边自己打趣地说：“还好我手快没掉到地上……”

妈妈的手艺很好，好得让我们打小就没有望着别人家的灶台流过口水。每到过年，是我们最解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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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过年，我最喜欢爸爸妈妈的生日，不仅能吃到家里的美味佳肴，还有许多饼干和酥香的糕点……

也喜欢我自己过生日——虽然小孩子不过生日，但妈妈给我开小灶——一碗荷包蛋。

记忆中，没有什么比荷包蛋更美味的了。更何况这是一碗专属于我的荷包蛋。

可能是因为我是幺儿的原因吧，爸妈都很“宠”我的，于是我对这碗特殊的荷包蛋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有无尚的自豪感和成就感。特别是当哥哥姐姐的生日被妈妈“忘记了”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就是我的生日，我端着专属于我的荷包蛋，让他们羡慕个够……

于是除了盼过年，就是盼望过生日。

荷包蛋，是我最美味的生日礼物，伴着我的童年，也随了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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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喜欢吃荷包蛋，但总是吃不出我想要的味道来，可能是因为好久好久没有吃到我专属的荷包蛋吧。

“儿奔生娘奔死”，是对母亲与儿子生命传承的爱的另一个诠释。不得不说，“生日”真的只应该陪母亲过！

幺姐，从她懂事起，就把她的生日给了妈妈。

出嫁后的幺姐也一样，不管有多忙，她生日那天总会回娘家，给妈妈买很多吃的穿的用的……这一坚持就是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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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去年以前，幺姐的生日都是在妈妈身边过的——我很内疚自己没有做到这一点。

去年的今天，母亲离开了。

幺姐说：“从今年开始，再也不能在妈妈身边过生日了——不能再给妈妈买点什么了……”

那天，大姐说：“小辉今天过生呢”，“妈都没了还过什么生呐……”我说。

很长时间以后，大姐再提起那天，说不该都忙忘记了。我说：“这样也好，至少每年我能记得住妈妈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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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妈妈的祭日里给自己过生日，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既然这样，从此就不再过生日了。

于是，我删除了我的生日。

                                2017.9.2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