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起走进春天。
轻轻地抚摸一下小草,让它挺起腰肢;望着枝头的绿芽,让它舒展成一片叶子;
闻一闻那朵小花,为它请来小蜜蜂。我们站在春天里,都说我们也成了春天最美丽的风景。”
读着金波老师的诗歌《走进春天》,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与春天有关的那段往事。
“伟杰,给你球,过来接呀——”随着几个同学的呼喊,一个微微发胖的男生傻笑着跌跌撞撞地从对面的人群中跑了出来,迎着滚过来的篮球,却在弯身去抱球的时候跌了个仰面朝天,人群里随之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
这是某节活动课上的一个情景。我看在眼里,心在隐隐作痛。这个伟杰,因脑膜炎而留下瘸腿的后遗症,智力和行动等都受了影响,说话也特别的慢,行走时每一步都要扭动一下身子,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农妇在练习跳舞。也由于这个原因,班上的一些同学就拿他来开玩笑取乐。
开始时,我认为这是同学之间善意的玩笑,也就不大放在心上,只是在看他时,眼里多了些同情的成份。让我想不到的是,渐渐地,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个嘲笑取乐的行列,而与此同时,跟他正常交往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有了丝许的不安。当然,对伟杰来说,这还不是很大的伤害,他那木讷的表情还没体会到这些。
后来,伟杰的同桌也提出要换座位,不愿意跟他坐在一块了,因为怕同学们的笑话。我更是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唉!现在,同伴们又都这样对他。这是一种对弱者的歧视啊。同情弱者,传递关爱,援助需要帮助的人,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何况他是自己身边的同班同学! 这些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没有起码的同情心。这样的班集体,无论学习成绩多好,总是不健康的。“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不能让孩子的内心存在着人间的冷漠与麻木。”我暗暗对自己说。
但我有丝丝的隐忧,不敢贸然行事。我还清楚地记得几年前的“绰号事件”:班上一个因意外而致使头部某处不长头发的女生哭诉说被班上几个同学起侮辱性外号,我一怒之下,在班上“以牙还牙”地把他们一个个批得体无完肤。
他们表面上有所收敛,暗地里却变本加厉地实施报复,而我却还蒙在鼓里,后来这个女生被迫转学,我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处理失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不安。
而伟杰这个问题,也是比较敏感的,我担心处理不好会产生更大的“副作用”,这种“群体软暴力”会伤人于无形,危害大却难以觉察。所以,一连数天,我都在找寻着较为合适的机会。
思索中,脑海里不经意地出现与伟杰有关的“经典镜头”:一次,我在课堂上咳嗽了几下,课后伟杰追上来问:“老师感冒了吧?要看医生啊。”同学们都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有些许唐突与不习惯,只能是微笑着说:“好的!谢谢关心!”
现在想起来,内心还是觉得温暖而感动——这不是爱的表达吗?是啊,他虽然有点傻气,但心地好,对人有礼貌,懂得关心他人,办事很认真,还从未缺过课。啊,这么多的优点一下子涌现出来。之前我怎么就没有留心?我想,同学们也一定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优点的!好,那就从这里开始!
机会很快就有了。这天上午,上课了我发现黑板还没人擦,原来是两个值日生去参加学校的某个节目排练,没能及时赶回来上课。这时,伟杰主动站了出来帮助擦黑板。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契机!
我大力赞扬他,说:“刚才伟杰主动擦黑板,大家可能会觉得习以为常,或者感觉有点麻木了,发现与感受不到身边的美好。我想,之前我们是不是忽略了许多美的东西?借此机会,我提议现在大家就想一想,为伟杰找一找优点好吗?”
经这一提,陆续有人站起来发言,说着伟杰平时好的表现,如主动借文具,自觉搞教室卫生等等。最后我说:“是的,他腿脚不便,但他却比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更值得我们学习,因为他有一颗美好的心灵!他有礼貌,热心助人,能为人着想,这正是我们当中很多人所缺乏的!我问一下大家,虽然你们的腿脚灵便,脑瓜灵活,但谁能保证十年之后,一定会比他幸福快乐?”
同学们都不出声了。我还举了佛山一个残疾人自强不息的故事,他努力学习修理技术,后来开办了电器维修店,由于技术过硬服务态度好,生意越来越红火,之后,创办维修服务部,培养了许多技术人才,而且对残疾或困难学员减免学费,现在成为全省最大的培训服务中心。我发觉,伟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一些同学低下了头。
因为伟杰本人在场,有些话也不便多说。一个雨天,我想伟杰他一定不会这么早的(因为路滑,学校允许他迟到),于是在早读课上,我在班上问:“大家猜想一下,伟杰今天会来吗?”
“会!”大家几乎异口同声且坚定地回答。
“为什么呢?”我进一步问。
“因为他一直没旷课!”同学们脱口而出。
“是的,他一直没有旷课,哪怕是下雨路滑,他也会坚持上学,这就是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就凭这种精神,他就值得我们敬佩和学习!但我们当中的一些同学却不是这样,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们真的这么冷漠了吗?假如他是你的兄弟姐妹,你有何感想?”
我指着走廊护拦中间正开着的小花,继续说:“大家看这些花,虽然小,或许你认为它很不起眼,很卑微,但它一样能开花,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春天。”
教室里静得出奇。
不多久,班里进行新一次的座位调整,几个同学都主动提出想与伟杰同桌。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内心一阵感动,沐浴在幸福的感觉里。为伟杰,也为这些终于懂事了的孩子。
想起之前自己的“小心翼翼”与过分的担忧,真有点哑然失笑。“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他们内心深处,都藏着一颗“美”的种子,洒一片阳光,他们心中就能有一个春天,这颗“美”的种子就会自然而然地发芽吐蕊,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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