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

文Ⅰ月山

我管奶奶叫阿嬷，打小就这么叫。叫的时间长了，连奶奶这个词都变得陌生了。我叫奶奶，她应该会不理我。

阿嬷住在村那头的老房子里，房子在山的半山腰，屋是两边对称的，左屋住着二叔家的一家子，右屋住着三叔家的老少爷们，因为奶奶也住右屋，自然热闹些，热闹少不了孩子和老人。

屋前是一片翠竹夹着石壁，四周稀稀拉拉还有一些杉树，春天来了的时候，满山奔跑着绿色的植物，翠翠绿绿。过些日子，阿嬷定有好吃的味道，我很期待春天的到来。

屋两侧是阿嬷、三婶家的菜园子，菜园子里随着季节的变化，菜园里不断变化，常见的是地瓜藤，那是猪的食物。地瓜能长藤，长得极好的叶子。园子随着季节变化，日子也一天天过着。

山后是一片竹林，竹林散发的味道随着风飘进屋檐，我能闻到竹子随着风飘过来的清新和风，夹着青草味和泥土的气息。风起时，沙沙的竹叶拍打声，阿嬷就会关起后门，烧起火膛，煮饭热灶头。

屋的正前方，是风水设计的对称式石砌，用最原始的方式堆砌的极其整洁，中间厅堂上写着三个大字“振华堂”，四周七对对联相对排开，好不气阔的递进式，看着很有闽南小调。

阿嬷是老家的一杆秤，生活不如意了，就拿出来称一称，阿嬷就是生活的“称”，家里的活计忙不过了，阿嬷帮着平衡，小肚鸡肠的吵架，阿嬷总能平息。

她老人家喜欢听新鲜事，喜欢跟我们年轻人聊天，我们说城里的故事，阿嬷会跟着凑热闹，问好问坏，问是与非，都挺乐道。有时候我们说着说着就笑了，阿嬷会跟着笑，好像她也去过，上过大学，她也经历过，总是用她一生的智慧来平衡年轻人的心。

家里的柴米油盐，阿嬷都会管，尽管阿嬷不能解决，但总是帮衬着，帮着帮着，母亲的小日子，就更有味道了，我们的大日子就有盼头了。

灶头，柴火，生火煮饭，老家是那么原始，谁也没明白，几年后，那家子会开始用煤，用气，用电，但屋顶上那一缕炊烟，这些年始终没有停过，那灶膛火里，开着笑声的日子，依然还有，火苗呼呼的，像笑声，阿嬷说，那是有谁要来家里做客了，那样热闹，心儿跟着笑。

过年，算老家最热闹，因为那有阿嬷的一大家子，小孩子、大孩子、大人、老人一起挤着吃饭，站着、坐着，说生活，讲日子，逗笑着，挺乐道。阿嬷说，家还是要有人，才会热闹，家才会旺。

每逢过节时分，在外的游子便会归来，阿嬷在老家候着，她像是一个望着村口的人，守着守着渐渐变老，回来的次数多了，她在我心里成了一个守望亲情的人，我也期待着能够多读懂阿嬷的心。

我喜欢那样无拘无束的老家，管奶奶叫阿嬷，陪阿嬷说话。渐行渐远的日子里，总能多留点阿嬷说的那些九十年代，和九十年代里阿嬷走过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