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在家,听到最多的是村里一些人的抱怨、哀叹:一年辛辛苦苦打工,到头来工资一分没拿到。
看到那些满脸皱纹,被艰辛生活压弯腰的乡亲们,一脸无奈地诉说着各自“被欠薪”的悲惨,这个“年”实在有点苦涩。
听人说,包工头小年前他们还能联系上。打电话索要工钱,包工头在电话里发着毒誓说“我正在跟大老板要钱,要出来钱后,肯定一分不少的给你!谁不给谁死全家!”不管这些人在电话里怎么要求与包工头见面,包工头总是不见。小年后,还没有拿到工钱的乡亲,再给包工头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打不通电话,三三五五的就去包工头家里找。包工头不在家,愁眉苦脸的媳妇带着哭哭啼啼的孩子,见到讨要工钱的老乡们,包工头媳妇连哭带骂,数落着自己丈夫的种种不是,哭诉着丈夫对自己及子女的歹毒,末了唉声叹气说:“我也不知道这死鬼死到哪里了,眼看着过年,家里啥都没准备,大人都不说了,娃子们连根线都没添!”几个大老爷们面对着哭哭啼啼的小媳妇,本来商量好的难听话只好咽下去。看着包工头媳妇鼻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仿佛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几个大老爷们只好作罢。接下来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再去家里,大门紧闭,除夕也不见家里贴春联,三三五五讨要工钱的乡亲们呆呆地看着包工头家紧闭的铁青大门,他们的脸上刮起了凛冽的冷风……
春节前,我和父亲去邻村商店买鞭炮,走到村口,长年在外包工的邻居大哥,在地上铺了一挂长长的大地红,烟头一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焦躁地响了起来。
父亲给我说,今年一冬,他出去包活赔了,小年前出去要帐,要回了一车鞭炮。这几天,村里跟着他干活的人,每人发了一编织袋鞭炮。这一段,他每天喝完酒后,在大门口放一挂鞭。看着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鞭炮声留下的浓烟里,我不知道他的年是怎样的味道。
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这两天,村里来了好多外地人。听邻居们说,这是去村里某某家要帐的,这拨人年年来。村里的某某前几年在县城跑出租,夜里好到赌场玩百家乐,刚开始赚了一万多块钱,于是就上了瘾。不仅赚得一万多块输了,就连辛辛苦苦开出租车挣得钱也赔了个净光。越输越上劲,开始借高利贷玩,越借越多,越玩越输,最后债台高筑。一到过年这几天,东躲西藏从不敢在家,他逃了但家里的父母却遭了殃,年年家里被要帐的糟蹋的一片狼藉,父母苦不堪言。据说,这人现在已经入了党,成为一名“村官”。今年包工可能赚了钱,又买了辆越野车。正当我在看书时,村外响起了辱骂声,走出大门一看,原来这人开着越野车回村里,被跟着他干活几个民工的媳妇团团围住,指着鼻子骂他不是人,欠着工钱不给,自己还去买车享受。
这样的事情回村过年,每年总能听到。每当我耳闻目睹这样的事情时,我会想到电视上的新闻。春节前,政府介入农民工欠发工资的事件。只见警察全副武装押着一箱箱钱,摆放在政府门口,政府官员把一沓沓钱发到眉开眼笑的农民工手上。我不知道政府介入讨薪事件,农民工是用什么代价争取来的,我不希望是跳楼、流血、扯白幅换回的欢笑。不过,现实就是现实,我春节回老家坐在长途车上,一个中年男人的电话响个不停,他每接一个电话都重复着同样的几句话,高声话语里流露着厌烦:喂!我在车上了,正往回赶,别催了,不就是几个工钱的事吗,至于去砸售房部,把人捅了吗?等我回去再说吧!
都说农民工苦、农民工累,农民工不怕流汗,就怕流血!农民工一分耕耘没有一分收获,没有半分收获,甚至是篮打水一场空。他们的辛苦换来的是个别人的中饱私囊。他们能不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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