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为了把自己的文推广出去，会告诉周围的人我在写小说。

后来，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大学毕业后，我在城市中漂泊谋生，除了应聘的时候简历上带一句“大学里写过小说”，别的时候从不提这件事。

提了，有的人可能会佩服，但是更多 的人会想你是写霸道总裁、言情玄幻之类的人。

这样的人，现在多了去了，有什么了不起？

在写作中，我常常感到悲凉，觉得自己不伦不类。

说我是写网文的吧，可是我并不天天更新，不追求字数、不追求粉丝。

说我是写传统文学的吧，可是我所写的书，题材都是青春言情。

我是一直在追求着文学水平的人，希望文笔越来越好，甚至最大的希望是自己的文字能流传下来，有价值。

可是这样的追求不能立马变现、不能立马聚集千万的粉丝，就像我一本书写了三年，费了很多心力，但签约了挂在网站上卖，目前也只卖了三十多块钱而已。

02

有过写网文经历的朋友都懂，写网文的人千千万，能靠这个养活自己的，不到百分之十，甚至更少。

我以前在公司里认识一个同事，她不是单干，是兼职为某公司写文，然后该公司以某个笔名发出去。

该公司的每一本书，都是由多个写手合成的。这些写手不需要谋篇布局写大纲，甚至他们都不看这本书，每天只需要完成至少更新3000字的就行。

她说她每天熬三四个小时的夜，全勤28天，才能领到1500块钱左右的工资。

这已经算不错的了，要知道很多单独自己写文章的人，像我，一个月一分钱都赚不到。

可是当我同事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做兼职写手的时候，我推辞了。

我不喜欢按照别人给的模子去写文，而且写了之后，书上还不能有自己的署名，这让我不能接受。

瓷器上原本是没有落款的，后来手艺精湛的工匠，实在不想让付出了劳动的自己被人遗忘，所以才在瓶底留下了自己的独特印记。

而写文章留名也是同样的道理，谁不想让自己的劳动被人记住？谁不渴望自己的付出能够获得相应的回报？

文人淡泊名利，只是淡泊文章以外的名利，而文章本身带来的名利，不就是拼尽一生追求的吗？

03

写手，其实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为读者贡献出了最廉价的劳动力。

大多数人知道买菜要钱、买衣服要钱，可是从不觉得看文章需要钱。

我之前一本书在某网站签约上架了，每千字才0.05元，目前我在那儿才赚了三十多块钱。而且没满100元，还不能提现。

我真的很崩溃，那本书我写了三年啊，改了又改。我承认，还不够完美，还达不到出版的水平，可是也不能只值30块钱啊！

后来，我想到了安慰自己的办法，我把那本书的主角人名都换了，并且砍掉了最后一部分，就任它在上面，反正编辑不给推荐，也没人花钱买。

我这么做之后，可笑的是编辑都没发现。

有一次我问她能不能解约，因为你们从没给过我推荐。

编辑说不行，然后说她看了我最后一章，还没完稿，能不能继续写下去最后再推一推。

没完稿？

之前完稿的时候我都跟她聊过了，求她推一推，她就是说我断更太久了不能推，而且我写的也不是什么火热的霸道总裁。

而现在，过了几个月而已，我故意改了结局她都不知道。

是啊，她手下的书太多了，怎么会认真地看我的书？

04

我们这些写文章的人真是可怜，外表一股书卷气，实际上经济地位连农民都看不起。

我跟我爸妈说我要当作家，每次只要稍微表露一点这个意愿，他们就立刻阻止。

穷作家，能干嘛啊？又酸又腐，书呆子！

以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行为做事跟别人不同，更是受尽了冷眼。

每天跟我待在一起的人，对这方面不感兴趣。

虽然有时候会对我说一句加油，但我知道，他们觉得我不切实际，不会成功的。

每个坚持以文字作为事业的人，都是一边疗伤一边坚强地写下去。

我现在一边写小说，一边做公众号，还给其他一些平台写软文，很累，而且收入甚微。

唯一支撑我写下去的只是因为“我喜欢”、“我不得不做下去”。

除了做这个，我别无选择。

除了这个能给我带来快乐，别的工作只会让我觉得光阴虚度。

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像我一样怀揣着文学梦想的人，甚至很多人都比我有才，可是我就得因此放弃吗？

哪一个行业不是优胜劣汰的竞争法则？哪一个人不是在绝望中怀揣着希望而生存的？

或许有一天，我会像大多数文艺青年一样，被生存问题逼得放弃这条路。

但我希望在我的努力下，这一天晚一点来。

（首发于2019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