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主题:冻结。
马先生的临终事有时候会期待,自己死的那一天,安详吗?最后会想什么?是她吗?
我叫马天明,回顾这五十六年的人生,很多事情已经模糊成了一片片色块,五彩斑斓地倒映在记忆之河,可又有那么几段太沉太清晰,静静躺在清清河底任时间的流水冲刷仍不褪色。其实说到底不过56岁,似乎还没有资格去总结自己的一生,这个时代,退休年龄已经推到七十岁了,我还得干十几年呢。
下班后的街上人来人往,年轻人穿的衣服真是越来越花俏,听说最近的新款塑形衣除了保暖散热功能出色,还可以变幻花纹,这种衣服外观看上去极为贴身,但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负担。要是有外星人降临,它们一定以为那就是人类皮肤本身,人类是一种有五颜六色斑纹的动物。
我还是更喜欢穿宽松的衣服,让风穿过裤脚衣袖,皮肤感受棉质衣料的轻轻摩擦。
胡思乱想地走着,胡思乱想估计是我这辈子都改不掉的毛病,只要没有需要集中精力的事情,我的脑子就转个不停,总想些有的没的,丝毫没有规律。刚出公司大楼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哦,对,期待自己死的那一天。其实这个时代,活到差不多岁数就死掉也不是件必然的事,人们有的是办法,我的公司就专门为那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人服务……
眼前的绿灯变得有些模糊,我揉了揉眼角,结果更模糊了。快步跟上人群穿过马路,人们的背影突然失去轮廓,融化成分不清边界的颜色,涌动翻腾再逐渐变暗,最后只剩下一片黑色,车水马龙声仍在耳畔。
我瞎了,就这么在路中间瞎了。
惊慌从心底窜起,因为在路中间瞎了被车撞死?我会这样死去?太可怕了,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品位。不可以,只要照着这个方向往前走,就可以到达马路对面,那时再向路人求助,这么想着,我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一下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原本摔得并不重,可怎么都爬不起来,手脚不听使唤地僵硬。在恐惧中,我等待自己最后的时刻。在这期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心烦意乱。
我应该在平静中死掉,回想往事,细品一生的幸福和遗憾,不是现在这样狼狈!或许是过于着急和害怕,我竟感觉自己在坠落,极度眩晕,最后失去意识。
“爸,爸你醒了吗?”
女儿嫣然的声音穿透黑暗传来,如同天使之音,我在黏稠如浓墨的世界里辨别着她的方向。
我躺着,我的女儿在我左手边,周围还有几个人,应该是妻子张芬和两个儿子。
“醒了,我是不是没穿衣服?”我缓缓开口,仰面睁大眼睛,如今我的眼神一定很空洞。
他们沉默了,估计没想到我突然问这个。说真的,身上没有疼痛,只有右手在打着点滴,看来并没有被车撞上。
但身上似乎没穿衣服,也没盖被子,我在意这个,我可不想自己56岁的身体在别人面前一览无遗,毕竟我知道它不怎么赏心悦目。
“穿了穿了,不是你平时那些衣服,是医院的衣服。”回答我的还是女儿。
原来是那些贴身得不行的束形衣,果然毫无负担,简直跟没穿一样,感觉一点都不好。
“你们在哭吗?”我早就听见轻轻的啜泣声,像是我老婆张芬发出来的,女儿的声音也有些抖。
依旧是沉默,只是老婆压抑的哭声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心里顿时一凉,多少有些预感。
果然,人生大事,生死尔尔,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医生说是脑病,眼睛突然瞎了也是因为大脑神经受损。这病我听不懂,只知道即便现在连癌症都能攻克的时代,仍然救不了我。
皆因症状过于隐晦,没能及早发现,如今病程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看来平日的头晕头疼不是颈椎问题,我大意了。
接下来没有疑问,连挣扎的必要也没有,这确凿无误的死刑,医生连期限都说出来了,最长三个月,最短三周,这就是我在人间最后的时光,而且只能在黑暗中度过。
“马先生,您好,由您家属送过来的病例和医院证明我们已经收到,您在本公司投保的XXX重疾险也已经通过理赔审核,核定300万保额全额赔付,款项会在三日内到账您的个人账户……”
电话里的女声字正腔圆,丝毫不带感情,大概在结束这通电话后,这个女孩子会马上转头跟别的同事订个下午茶,讨论最新一季的衣服包包。电话对面人是不是快要死掉,她不在乎,没有客户投诉或者保单纠纷,就是她完美的一天。
自从看不见东西,对声音变得敏感,几乎由语调音量就能准确判断说话者的心情。这病也算仁慈,除却失明,没有疼痛感,只是日渐疲乏,手脚不灵活,医生说住院可以控制症状恶化,保证我在彻底昏迷之后毫无痛苦地死去。
于是,所有剩余的时光我都只需专心做一件事:安排自己的后事。毕竟瞎了连多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省下许多时间。
本来我并没有什么好安排的,一辈子平平凡凡,积蓄少得可怜,幸而除小女儿还在读大学,两个儿子已经出来工作。但几年前买的这份保险改变了局面,300万,比不得我小时候那么值钱,可放现在也不是小数目。
“阿明,进冻结室吧,你们公司不是还给员工打八折嘛。你才五十多岁啊,唉……”张芬已经不哭了,她接受了现实,其实说到底一起生活了快30年,她的脾性我懂得很,没什么能难倒她,更何况我和她并不是那种恩爱有加的夫妻,更像是因为默契和协作撑起来一个家庭。
我不喜欢她叫我阿明,但是一叫就是二十几年。这几天脑子里总响起一把脆甜的声音,叫着我天明哥……
“爸,是啊,我们就用这笔钱送你去冻结室,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用不了几年,说不定你还能看着我娶媳妇生孩子呢。”
说话的是翰文,我二儿子,这年代,把家里治不好,但又不是很老的长辈送去冻结,才是孝顺的表现。要是哪个家庭明明有钱但不这样做,是要遭人闲话的。所以更极端的是活到100来岁了,子孙们还是把老人给冻结了。你说就算等到科技能治好那样的病,他们复活了真有意思吗?公司说了,75岁以上的冻结人体不会轻易复活,即便疾病治疗科技已经成熟,还得等逆龄抗衰老技术也成熟才行,不然复活了没几天又因为机体老化挂了,那不是很尴尬。
但逆龄技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连理论都不完善,你说那些百岁老人某天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未来,会快乐吗。
听说下午我那帮同事也过来看我,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说实话我不想接受人体冻结,不是我们公司服务不行,而是做了几十年的市场部销售,说服一个又一个家庭接受冻结服务,其实自己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抗拒。
人体冻结就是一趟时间冒险,它是有代价的,公司复活的冻结人也有上千个了,他们的记忆多少受到损伤,基本记不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如果距离自己生存的年代太远,他们需要承受的迷茫与孤独更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最重要的是,我想用这笔钱做另外一件事,但我知道老婆和孩子不会同意。
“嫣然,你今晚有课吗?”
“没有,爸怎么了?”嫣然的声音依然那么天真可爱,虽然她已经二十岁了,但在我心里她还是个小女孩。
“今晚你过来送饭吧。”
“嗯,好。”
说实话,我只能希望嫣然站在我这边,我需要人帮忙。
送走那群同事,我长抒一口气,即便瞎了也能想象他们一脸悲戚的表情,部门长做作地捏着嗓子代表所有同事表达问候,那一刻真想吐,压抑着反感已经花光力气,所以我没怎么回话。
期间有人小声耳语,“看来真是不行了,话都说不出。”
我只是瞎了,并没有聋。那一刻真恨这意识仍旧无比清晰的脑子,临死前还得受他们折磨。
加入这家公司二十几年,其实业绩不算差,但人不懂来事,所以混这么久仍然是个普通员工。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只不过有些职场事大家也懂得,看不惯只得忍着。所以我也常常渴望逃离,但生活压力像条赶羊的狗,穷追不舍,一刻不容你喘息。
晚上,我如实跟嫣然说了自己的打算,出乎意料,她特别支持。
“爸,这是你的钱,你的身体,你的人生,当然由你自己做主。只要你快乐,别的都不重要。”听着嫣然的话,我觉得这个小女孩瞬间长大了,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不想冻结这副身体,我想冻结我的人生,准确地说,是冻结我的一段人生回忆。
“往昔可现,未来可期。”我心中念着这句广告词,接过嫣然为我拨通的电话……
第二日,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走进病房,他们坐在我的床头详细记录我的要求,敲定服务合同。他们就是往昔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昨天那通电话约定了今天的见面。
两个儿子果然极力反对,老婆虽然也不赞同,但是她连话都插不上,我的耳边全是大儿子博文聒噪的声音。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爸,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哦,搞这个有什么意义,你有什么那么难忘的事情啊,爸你才五十几岁,以后大把日子呢。还有什么冻结人生,这么贵,310万啊,保险金都不够。爸你不懂,现在那些忽悠人的把戏多着呢,人生场景完全重现,这都什么鬼……”
我闭着眼睛,闭着嘴巴,等他说,一直到他说完,我都没有说话。老婆张芬总算找到插话的空档,她说跟了我快三十年,没想到我还是这样不切实际,自私,不可理喻,而且她一直逼问我要冻结哪一段人生?
不能回答她,这辈子我对这个老婆无可挑剔却又处处挑剔,因为她是家族里外都称赞的媳妇,会过日子,人干脆利落,但跟我这样的人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世界。她嘲笑我年轻时候写的诗又酸又臭,无数次想扔掉我攒了半辈子的昆虫标本,说我的爱好都是屁用没有的无聊玩意,还责怪我做人懦弱,不是个男人,其实我不是懦弱,只是懒得争,什么都懒得争。
翰文不支持的理由同样是认为我的决定不能理解,在他的木头脑袋里,只有冻结身体这一项选择是完美的,他的父亲“活”下去了,他也做成了人人称道的孝子。
真的好吵啊,他们的声音渐渐变成连续不断的嗡嗡声,闹得我的脑子像快要炸开,黑暗中感觉世界在旋转,我努力睁大眼睛,徒劳地想寻找一点点光亮,但整个世界如同被装进了离心机,我感到胸口压闷,呼吸困难。
在极其难受的时候,她又出现了,依然是鹅蛋脸,樱桃红的小嘴巴,笑起来眉眼弯弯,她说,“天明哥,明天诗会一定要带我哦……”
随后世界消失了,连黑暗也消失了。
“爸!”嫣然俯身看着自己父亲,“你们别吵了!爸看起来不对劲!”
医生宣布三床的马天明已经陷入昏迷,而且不会再醒来,到了这个阶段离死亡就快了。同房的都是这个病,他们没有失明症状,表情凝重地看着三号床这边,他们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内心的沉重压抑满到溢出。
“那要赶紧了,赶紧联系老爸公司。”马博文对着母亲和弟弟妹妹说。
马嫣然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也知道大哥这么反对不全是为了父亲,他有自私的目的,爸爸选择冻结身体只需两百万不到,剩下的钱他可以拿去周转自己的生意,刚刚开始创业的哥哥如今整天都在愁自己的小店不够资金补货。
嫣然趁着妈妈和两个哥哥讨论冻结爸爸身体的事情,溜出病房,向医院外跑去……
翌日,马博文乘搭住院部电梯来到父亲所在楼层,还没到走廊中间,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叫住他。
“你是马先生吗?1902号房3床的是你父亲?”
“是的。”马博文一脸困惑地看着面前穿白大褂的男子,只见他胸前的身份卡写着名字和科室,心脏外科。
“可以过来我的办公室谈谈吗?就在16楼,跟你父亲有关的事情。”
马博文本想再问,但是心脏外科医生已经转身向电梯走去,他只好跟上。
医生办公室,马博文就刚才听见的事情不断反复确认,”真的吗?我爸签过那种东西?还有那个有钱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还有这种肯定有文件的东西怎么会有假,我听你妹妹说马先生其实也不想冻结身体,这样不是遂了他的心愿嘛。”
马博文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低头思考着,妈妈和二弟不管怎样是不会同意的,该怎么办呢?
下午,张芬和马翰文来到医院,他们已经约了马天明公司的同事过来处理冻结身体的事情,但是一入病房,张芬惊呼起来。
马天明不见了,3号床空空如也。翰文赶忙询问护士,值班护士摇摇头。
“我中午换班的,不知道呢,我帮你问问。”
不一会儿,护士回来,“3号床的张天明被他的儿子和女儿接出院了,他们办理了临时出院手续。”
张芬皱着眉头,叫儿子赶紧打电话给大哥博文,漫长的嘟嘟声后并没有人接,打给嫣然也一样。
另一边,嫣然看着二哥翰文的来电,无动于衷,将手机放回包包。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鹅蛋脸,岁月在那张原本精致的面容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依然动人。
在他们中间躺着的正是父亲马天明。
“宁教授,这个过程要多久?”角落里靠墙站着的马博文开口问。
“一般需要4到5个小时,我要提醒你们,这次唤醒他提取记忆,对他这样状况的病人来说是完全不可逆的损伤,冻结人生再重现后他撑不了多久,甚至可能当场死亡。”鹅蛋脸的女人眼睛如同星辰般明亮,她说完后轻轻咬紧着下唇,默默地看着马天明。
这个男人再出现在她面前,竟然是这样的场景。她克制着内心的波澜,说话语调尽量平静。
“做吧,医生,这是我爸最后的愿望。”嫣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回答。
宁菱就职于往昔生物科技公司,是技术骨干之一,她负责将客户想要冻结的人生片段完全重现。其实仅仅是在客户脑海中重现,这种重现和回忆有着本质的区别,它通过调控脑电波,让客户完全身临其境,全身心沉浸在他选择的人生场景中,无论视觉嗅觉触觉味觉都真真切切回到那个时候,对客户而言,就是重新经历一次,获得和真实世界完全一致的感受。
当然称之为冻结人生,是因为这段经历只要提取一次,可以永久保存在往昔生物科技的数据库中,只要客户需要重温,可以马上联系获取。而且还能定制临终服务,客户可以选择好临终前希望重温的人生,往昔生物科技将会派出人员和设备前往客户身边,带给他最后一次服务。客户重温被冻结的人生时,无论任何病痛都被屏蔽,身体只会感知到人生场景中的一切。
宁菱负责最后的重温过程,她可以知道客户冻结了怎样的人生。人们重温的都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婚礼,和爱人难忘的旅行,和父母难忘的过往,孩子出生的时刻,等等……
这一次,她内心有些忐忑,张天明如此渴望冻结的人生是哪一段?
当她把所有数据调试好,眼前的画面让她愣住。
一条林荫大道,两边的桦树叶子已经金黄,铺了一地,暖洋洋的秋日阳光透过叶子,零零碎碎地洒在路面,远处有一个女孩骑着单车的身影渐渐靠近,是她,真的是她。
我在做梦吗?不可能,掐胳膊是疼的,秋天的味道是真的,就连身上毛衣刮蹭着脖颈的感觉都是真实的。看来我成功了,一定是嫣然,我的乖女儿,帮我冻结了这段人生。
好久不见,宁菱,我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忘却的女孩。
我只能按照这段人生曾经的模样完完全全再经历一次,一起念诗,一起躺在树叶上谈天说地,一起去捕捉美丽的蝴蝶。但我很满足了,这是第一次,你悄悄把手伸到我的手里,软软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偷偷亲吻你的额头。这一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这一天,我以为自己会和你一生一世。
美好的时刻总是过得很快,当我目送你走上回家的楼梯,一切就消失了,重回黑暗。像我这样懦弱的人,真是活该在黑暗里死去。可是现在我连自己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既然还能思考,大概还活着吧。
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一道光闪过,我困惑地抬头,如同初生婴儿看见世界的第一缕光亮般,世界从朦胧到清晰。我看清了,还是这条林荫路,但这是夏天,我穿着短袖,心跳骤然加快,这是我和宁菱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有选择这段人生,这是我最不愿意回想的人生。
无论多么抗拒,宁菱来了,那对弯月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
“天明哥,我们怎么办?我有小孩了怎么办?我好怕啊。”宁菱蹲在地上哭了,一串一串的泪珠滴落在路面,很快又被太阳蒸干。
我呆呆地站在旁边,像个傻瓜一般。接下来我会说出这个世界最蠢的话,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声音让她不要怕,让她告诉父母,让她去打掉孩子,因为我们还年轻还在大学还承担不起。
我的心沉入湖底般,可那从心底漫上来的疼痛却很特别,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开口,还没有开口说那些愚蠢的话。
这不是冻结的人生?这是可以更改的人生?我张开嘴巴说话,“宁菱,不要怕,我会负责的,不管有多困那,我一定和你在一起……”
宁菱好像迟疑了很久,终于抬起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站了起来,双手环上我的脖子,我眼眶湿润,也紧紧拥抱着她……
数据室里的宁菱将手从操控台收回,满眼泪花,她喃喃地说,“天明,我原谅你了,我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我原谅你了。”
马嫣然看见宁教授的眼眶有些微红,声音很轻地对他们兄妹说,“马先生冻结人生重现的过程非常成功,不过,他现在已经走了。”
嫣然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是她知道自己和父亲都没有遗憾了。
送父亲遗体回医院的路上,马博文问妹妹,“你知道父亲冻结了什么样的人生吗?”
嫣然看了一眼哥哥,“不知道。”
“哎,你说那个需要老爸心脏的有钱人怎么找到你的呢?”
“哥,他自然是调查了很多医院临终病人的资料,发现我爸符合配型,以前又签过遗体器官捐赠同意书。所以来找我咯。”嫣然的声音十分疲惫。
“现在有权有钱的人真牛逼,想查什么都查得到,还肯付款给爸做什么冻结人生。”马博文撇撇嘴,父亲刚死,他除了在宁教授说的时候红了红眼睛,现在完全没事人一般。
只有嫣然心里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父亲告诉了她所有事情,包括那段人生,和在往昔生物科技工作的宁菱。
嫣然抱着一搏的心态去找宁菱,求她帮助自己,帮助父亲。宁菱寻到了正好急需器官捐赠的人,争取马博文的帮助,促成整件事。
马天明曾经对宁菱说过,身体不过是灵魂的容器,如同美酒在杯。像这样的他,怎么会愿意让身体冻结,于虚无中空度时光,唯有人生最美的往昔,值得一品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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