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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来了之后,一莲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当妈妈每天和她倾诉自己过得很惨时,她就不敢再说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了,就这样,一莲白天上班,晚上听妈妈唠叨,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
周五晚上,窈窕约了一莲出来吃饭,地点定在一莲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餐厅,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两个人也有快半年没见了。
窈窕下了课,从学校匆匆赶到茶餐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等一莲。一莲下班后赶过来,窈窕看见一莲,从座位上站起来,给她来了一个结实的熊抱,然后从桌子下面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一盒燕窝,硬塞给一莲,用命令的口吻说:“拿着,回去好好补补。”
一莲接过来,一看是燕窝,马上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留着送人吧。”
“哎,不许歧视我们低收入人群啊,这点东西我还送得起。再说了,这是李明给我的,我自己又没花钱。”窈窕假装生气,拉长了脸。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一莲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最近有啥新动向?”窈窕问道。
“我妈来了,又是和我爸吵架之后跑来找我,我简直都快烦死了!”一莲一说到家里的事情就又露出了愁容。
“又吵架了,你爸和你妈可真幽默,怎么还像谈恋爱似的,老是赌气,哈哈!”窈窕笑着说。
“你还笑,我都快愁死了!他们俩自己吵就算了,老是把我也给带上。我都纳闷儿,他们俩吵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离婚呢?我妈每次都和我诉苦,说和我爸过够了,早就不想和他过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吵了无数次架,我也没见她动过真格的。”一莲满脸写着无奈。
“那你就让你妈回去呗,让他俩自己把问题解决好了,别老是把你搭上。”窈窕给她出主意。
“要是能让她回去就好了!如果我开口劝她回去,她又要说我不孝,说白养我了,连自己亲妈都不肯收留。”一莲很为难。
“你真的试过了?”窈窕有些不相信,以她对一莲的了解,她并不相信一莲能这样对妈妈说话。
“嗯,没有。”一莲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试着和你妈谈一下?也许会有效果。”窈窕鼓励她。
“唉,我不知道,一想到和她说这些我就觉得张不开嘴,我怕她骂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无法忍受了,那些话就在嘴边,但怎么也说不出口。”一莲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叹气。
“一莲,你知道吗?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都不敢和你爸妈说心里话,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委屈自己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自己的问题?”窈窕的话很尖锐,但直指问题的核心。
“窈窕,你不是在我这样的家庭中长大,你很难理解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我如果这样和他们顶嘴,他们就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一莲难过地说。
“那你就这样一直忍着?我都替你难受,真的,一莲,别再这样下去了,你这一年里面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别老委屈自己了!”窈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行啊,窈窕,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真的,都这把年纪了,工作不顺,没房没车,孩子也没了,家里一堆烂事儿,爸妈吵架了,我得管,一敬闯了祸,我得给他收拾烂摊子。我实在是觉得太累了,真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我不能,我还得养家,我还得挣钱!”一莲越说越伤心。
“好了,好了,别这样,算我说错话了,行不?我这也是替你着急,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受一点,看着你总是这样硬撑着,我觉得特憋屈。”窈窕赶忙宽慰好友。
两个人相对沉默,好在这个时候她们点的甜点先上了来,是两人都爱吃的菠萝包,美食让她们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两个菠萝包下肚,被抚慰的不光是被饿坏的胃,还有困顿的心。
窈窕一直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她本科毕业后跨专业考上新闻系的研究生,毕业后放弃爸爸通过关系给她安排的报社工作,选择去了高校当老师,后来她在专业的道路上不断精进,继续攻读博士,又去国外做学术交流,这些都是她自己独立的选择。
和一莲不同的是,窈窕有一个还算温暖的家庭,家庭条件虽然谈不上优越,也是小康之家,父母为人开明爽朗,窈窕妈妈三十五岁才生下她,自然是很爱窈窕的,但他们的爱却是从孩子的需要出发的,从小对窈窕没有过多的要求,就算她现在迟迟没有成家,也没有受到太多来自父母的压力。所以,窈窕才能这样洒脱地生活,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
“刚才一直在说我的事儿,你现在怎么样?”一莲反问窈窕。
“没怎样,还是老样子,上课、做研究、发文章。”窈窕嬉皮笑脸地说。
“李明还没回来?”
“没有。”窈窕低下头,似乎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忽然,她坏坏地笑起来,说:“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一个学者要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做研究,和他一起去的还有他的女助手,他老婆担心他在小岛上与女助手日久生情,临行前告诫他离自己的助手远点儿,学者回答说:‘亲爱的老婆大人,您不用担心,因为我的助手是个女博士。’你不知道吗?我们女博士是第三种人,我们早就嫁给自己的学科了,不需要恋爱和结婚,我们的欲望早就在做研究的时候被满足了。”说完,窈窕还冲一莲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才不信,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一莲看着窈窕的眼睛,她发现好友的眼睛里面竟闪烁着泪光。
“一莲,说真的,我不想结婚,我觉得婚姻是世界上最大的牢笼,就好像《围城》里面说的那样,‘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冲出来。’所以,我不想结婚,我不想做这样的努力,既然迟早都想要冲出来,我又何必要着急冲进去?”窈窕说话时逻辑总是很严密。
说这番话时,窈窕的眼前闪现出了她记忆犹新的画面,那是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妈妈去学校接她放学回家,当她和妈妈走到一家餐厅门口时,意外撞见出差回来的爸爸和另外一个阿姨在一起,那个阿姨还娇羞地把头靠在爸爸的肩上,爸爸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躲开,妈妈看到了这一幕,当时就愣在街头,泪水流了满脸,爸爸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他们,马上丢下那个阿姨,急忙拉着她们回了家。那晚,窈窕在睡梦中隐约听到爸爸和妈妈的争吵声,还有妈妈的哭声。在那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妈妈都不和爸爸说话。很多年之后,窈窕才知道,那个阿姨是爸爸的初恋,当时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和爸爸在一起,爸爸心里一直没有忘记她,而妈妈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是啊,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人为什么要结婚,婚姻有那么多的问题,我爸我妈吵了一辈子,我现在和简舒也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好像我也说服不了你结婚。不过我还是觉得结婚也有很多好处,至少有个伴儿。他可以和我一起分担房租,生病的时候能陪我去医院,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人躺在那儿,我会觉得安心些,如果有小偷,还有个人可以和我一起打。”一莲讲得很现实。
在两个人热烈的讨论中,夜色渐渐浓了,模糊了窗外的灯光。在都市的人流中,有多少人能和我们心心相吸,真诚地谈话?一莲和窈窕是如此的不同,却又相互吸引,我们每个人在世界上寻找的都是缺失的那一角自我,冥冥之中,我们会选择那些和我们既相似又不同的人,相遇、相知、相惜,这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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