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笑作春风
01
大概是两年前,虎门大桥异常抖动,自从看过那个新闻之后,铁人带着我们全家去广州,宁愿绕路,也从来不走虎门大桥。
我笑他过于小心谨慎了!他说,春风,你不知道,我们的生活承受不起万一。
我一瞬间就懂了,这个钢铁壮汉,曾经血气方刚,义薄云天,曾经喝醉了酒拎起砖头站在冬日的雪地里和酒友拼一生死,如今怂了!
有了牵挂,铁人也会变软。他奔赴酒场,到了8:00必须回家;他常常放声唱,好想再活五百年;他每天记女儿成长日记,有文有图,说女儿长到十八岁装成册子送给她;他还会伤感,孩子还没长大,自己怎能老去呢?三岁的妮妮,正好好地走路,他抱起来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自嘲道,过几年都抱不动了。
我们都人到中年,老人已经老去,孩子还没长大,生活里有太多的牵挂,这牵挂化成沉甸甸的责任,让我们变得不得不去讨好岁月。我们坐下来,我们慢下来,我们静下来,同岁月讲和:求求你,不要走得太快。
02
疫情一年又一年,回家的路越来越漫长。今年开了两天的车,回到铁人老家,快到村口时,铁人全身都是紧绷的,脸上透露着紧张。然后他把车停下来,对我说:“春风,我走错路了。这不是我们村。我们村有一条大河,在我们家门口,现在看不到了。”
下车转了一圈,铁人又上车。他说路是对的,只是那条大河怎么变那么小?我哈哈大笑。
今天想起来,又突然有点心酸。我们已经和故乡、和童年隔了太远的岁月,以至于我们都快认不出家的模样。然而,我们的故乡还有挚爱的爹娘,他们白发苍苍,他们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遥望。他们盼着我们归来,短暂的相聚之后,他们又目送着我们离开。
在归与去之间,多想让时光停留啊。我们在路上跋涉了太久,我们牵挂着家的方向。所以无论多艰难,我们都要回家看看,我们在追赶着岁月,在追赶中有着莫名的恐慌。
03
作家史铁生有一本书,名字叫做《命若琴弦》。生命如琴弦,但真不是你想弹多久就多久。史铁生在活到最狂妄的年龄,失去了双腿,又在50多岁的盛年离开了人间,他对于人生无常有着更多的思考。
有一天,我翻开史铁生的书,第一篇就是《秋天的怀念》,还没看完,我就扑在床上痛哭,那天,我哭了一个下午, 我记得史铁生的母亲生前最后一句话:“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生命无常,死亡是永远的真相。在生和死之间,有些牵挂和责任,才是幸福的,也是美好的。无牵无挂的人实际上生活得很孤独,那样的人生,如羽毛,被风轻轻吹起,如场梦,了无痕迹。
因为对彼岸有敬重,此岸才能站得更有风姿。
我们开始关注春天的第一枝嫩芽,开始叹息第一片秋叶的飘零;我们爱着孩子的微笑,亲吻着孩子的泪水;我们体贴着老人的落寞,常陪他们聊天……我们不再敷衍生活,而是尽可能地伸展双手,拥抱生命的乐趣。
当和岁月讲和之后,我们活得越来越厚重,脚步越来越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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