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想,时间可不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从来都跟不上你的脚步,许多事来不及做,做了却已经错过那个人最美好的时光。
燕洵第一次见到许婧是在食堂,那天,老天不知是不是失恋了,雨下得和瓢泼一般,台阶成了瀑布,水哗哗往下流,汇到路上,下水道不堪重负,路就成了河。
他是趟着水进的食堂,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宿舍里那帮兔崽子,有泡面,都缩着不出来,只有他没有余粮,他们也不念兄弟情义,救济一下,只好顶着风雨出来了。
我要批发点皮划艇,肯定很抢手,要什么豪车啊,这年头,没艘船都不好意思出来,他一边念叨着一边进了食堂。
因为下雨的缘故,即使到了中午饭点时间,平常熙熙攘攘的食堂现在也是冷冷清清,为数不多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位子上,安静得很。
燕洵刷了卡,等着拿自己的饭,橱窗里,打饭的姑娘不知有什么心事,也不看,机械式的往餐盘里一勺一勺地打着菜。
燕洵一阵窃喜,这下可以多吃点了,不像往常,打一份菜都要抖几下,抖到荤菜里面的肉都快没了才罢休,今天可算是占到大便宜了。
可这姑娘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盘子里的菜都快堆成小山了,还在往里打,燕洵看着都有些懵了。
好,好了,够了够了,不用再打了,燕洵赶忙说话,心里寻思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她看到过我,被我英俊潇洒的帅气长相迷倒了,所以看到我一时花痴?
哎呀,丫头,抖一抖啊,怎么打饭的,边上的阿姨瞥了一眼,看不下去说话了。
姑娘真抖了抖,不是抖勺子,而是抖身体,然后就这么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不会吧,我有这么大魅力?燕洵想找个镜子重新发掘一下自己,看来以前对自己普通人的定位有点偏差。
边上的阿姨急忙跑过来,可惜,架不动她,便朝着燕洵喊道,过来帮忙啊。
燕洵也顾不得上面写着的“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赶紧冲了进去,英雄救美这事,怎么能不做。
外面的雨大,燕洵觉得不能背,不然会把她淋湿,索性直接来了个公主抱,伞也没法打了,就这么冲进雨里,飞快地往医务室跑。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血糖有点低,输点葡萄糖就好了,医生检查一番,给了这个结论,倒是你,怎么做男朋友的,她为了漂亮减肥不吃饭,你就不能劝劝?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年轻人,尽瞎折腾。
燕洵被医生说得一愣一愣的,也回不了嘴,只好不停点头称是,乖乖交钱输液,他就这么坐在床边,肚子一阵咕咕叫,想起自己的午饭还没吃呢,钱还已经扣了。
他闲得无聊,便仔细看起她的脸来,樱桃小眼樱桃嘴,两颊肉嘟嘟的有些婴儿肥,乍一看,似乎很普通,多看几眼,竟觉得有些许可爱,再看几眼,忽然觉得,也挺漂亮的。
燕洵看得呆了,连姑娘睁开眼了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吓了一跳,心里立刻慌了,身子往后倾,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我这是在哪?姑娘问。
哦,哦,燕洵爬起来,扶好凳子,坐好,你在食堂突然晕倒了,食堂阿姨抱不动你,刚好我在,所以我就把你送来医务室了。
哦,谢谢你了,她说得有气无力,脸色还显苍白,我叫许婧,英语系的,我加你个微信吧,医药费我转给你。
好,好,燕洵连连点头,掏手机的速度比打游戏还快,倒不是为了那么点钱,主要是破天荒头一回有妹子主动加他微信啊,太激动了,哎,那你怎么会在食堂打饭呢?
哦,我在勤工俭学。
这样啊,对了,医生让你别减肥了,要正常吃饭,燕洵一边扫她的二维码一边说,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不用拼命减肥,瘦成骨架子,其实不好看。
躺在床上的许婧被他夸好看,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有些红润。
一趟医务室下来,许婧倒是没什么大碍,燕洵却因为淋了雨,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就进了医务室。
许婧知道燕洵是因为她才发高烧的,过意不去,主动跑到医务室,陪着燕洵输液,原本陪着他来的两哥们识趣,都有事先走了。
燕洵烧得厉害,他迷迷糊糊中看到许婧,冲着她傻笑,说道,嘿嘿,你真好看。
许婧听了,耳根子都红了,想说什么,可看他那迷糊样,说什么也没用,说了估计等他好了也不会记得了。
呵呵,我这医务室都快成了你们谈恋爱的地方了,三天两头来一趟,在我这秀恩爱啊,还是年轻好啊。一旁的医生看他那痴傻样,也是忍不住笑了。
许婧的脸已经红得像晚霞一般,整个身体滚烫滚烫的,羞得头都快低到胸口了,再看看燕洵的脸,其实长得还挺帅的,想着,心越跳越猛烈,咚咚的撞击声,医务室都有了回声。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燕洵是在烧退了之后立马就跑去表白的,都说喝醉了才知道自己喜欢谁,其实生病了也能知道自己喜欢谁,迷迷糊糊里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
许婧犹豫着,就这么站着,没有说话。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天天在你那窗口排队打饭,然后也不拿,就说那是你的饭。
噗,你钱还真多,许婧被他逗笑了,你是益达广告看多了吧,我觉得你人也不坏,就先相处试试吧。
放心,你一定会觉得很划算的,燕洵拍着胸脯保证。
自此,燕洵一改之前旷课睡懒觉打游戏的诸多恶习,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着许婧泡图书馆,原本考挂过一次的英语四级,在许婧的辅导下居然过了,再后来,连想都不敢想的六级也顺利通过,看得宿舍一帮兄弟眼红,都说他是叛徒。
顺利毕了业,社会不比学校,找工作比学习难多了,更何况是好工作。
他们没有多少钱,只能租了一小间房子,还是隔出来的,燕洵觉得寒碜,太委屈许婧了,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没事,好好努力,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大房子的,我相信你。许婧不仅没有埋怨,反倒先鼓励他。
燕洵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让自己的女人能过上好日子,之后,他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很快得到领导赏识,还给了他一个小组去带。
虽然生活不算富裕,可许婧总是变着法子把普通的食材做得美味,不得不说,她的手艺真不赖,燕洵每次都要多吃些饭。
那年冬天,他们就是在这间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度过的,晚上太冷,滴水成冰,他们就互相抱着取暖。
丫头,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挨冻,过不上好日子。燕洵心里满满的愧疚,紧紧搂着她,想把自己身上的温暖多传一些给她。
傻样,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再说了,我相信你是优秀的,一定会发光,不用这么贬低自己。
许婧靠在他的胸口,两人相拥而眠。
燕洵见家长的时候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听说丈母娘都是比较难对付的,没房子不嫁闺女,他这种没房没车没存款的三无青年岂不是分分钟被淘汰?
他尽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从许婧那里问好她爸妈的喜好,礼物挑贵的买,在去的前一天晚上还在脑子里想了若干遍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以及他怎么回答,搞得一宿基本没睡。
他以为做好了充足准备,像是等着答题的考生,可是压根什么都没问,只是笑嘻嘻地招呼他吃这吃那,燕洵反倒觉得太过诡异,不按套路来啊。
难道谈笑间就已经樯橹灰飞烟灭了?这是连机会都不给啊!
叔叔阿姨,燕洵坐不住了,决定主动出击,我和小婧相处这么久了,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希望您二老能同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都答应。
呵呵,我们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俩能好好过,其他的可以慢慢来,我们觉得你还是挺不错的,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来,吃菜吃菜,多吃点,上班太辛苦了。
燕洵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想想反而笑了,哪来那么多套路,真心才是最重要的,可不能辜负了小婧,一定要加倍对她好。
挑戒指的时候,燕洵拉着她进了DR,两人选了不算太贵的结婚对戒,燕洵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这辈子就只能买这么一枚了,你要对我负责啊,燕洵哀怨地看许婧,仿佛被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噗,好,我尽量对你负责。
选完戒指从商场里出来,原本两人并肩走,许婧突然停了下来。
看什么呢?燕洵又折了回来,也朝她看的方向望。
薛之谦的演唱会啊,好想去,她嘟着嘴,算了,结婚要花好多钱,还是下次吧。
燕洵看她自问自答,并没有说话,可把这事记下了,过两天公司会发一笔奖金,到时候买两张,满足她的愿望。
燕洵收到票的那天,许婧刚好约了闺蜜出去逛街,他没有打电话发微信告诉她,想着等她回来了给她个惊喜。
这么盘算着,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再好不过了。
没多久,手机响了,许婧打来的,他接通了。
喂,燕洵,你赶紧过来,小婧出车祸了,电话里,是她闺蜜的声音。
犹如晴天霹雳,燕洵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有点意识,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到了地方,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他拼了命挤进去,眼睁睁的,他就看着她躺在血泊里,鲜红色染满她的全身。
不远处,肇事司机还坐在那里,双眼迷离,浑身散发着酒气,酒驾无疑。
我要杀了你,燕洵两眼通红,透着杀气,冲过去就对着他的脸一拳,紧接着便是用脚去踹,像发了疯一般,每一下都想要了他的命。
交警和周围的人急忙把他拉开,不然真会出人命,燕洵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碎,恍惚间世界一片雪白,接着便没了知觉。
燕洵顺着人流,检票进场。
音乐响起,是薛之谦的《安和桥》,他来兑现他十年前的承诺。
让我再看你一遍 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请你再讲一遍 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 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 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 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 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让我再尝一口 秋天的酒
一直往南方开 不会太久
让我再听一遍 最美的那一句
你回家了 我在等你呢
我知道 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 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 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我知道 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已不会再对谁 满怀期待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 你好 再见
婧,你听,你最爱的薛之谦,他捧着手里的相片,在音乐里,泪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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