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山袁”大屋的偏南北的杉树塘堤排上,生长着几棵大樟树,离堤排往北走三十多米,离曹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没有房子,是杉树塘排水流经的宽宽的水沟边。这儿有一口井,一间小水塘,也有几棵几层楼高的大樟树,树杆要两个大人的手臂才能合围,树顶枝繁叶茂,引来了很多的鸟类在树冠上逗留嬉戏。有喜雀、乌鸦、猫头鹰、乌鸫鸟、腊子鸟、斑鸠等等,每到太阳快要下山时,鸟要归巢,它们喜欢争吵不休。两处樟树上各有一个特大、显眼的喜雀窝,牛角鸟、乌鸦和乌鸫鸟只想着要霸占喜雀的窝,经常会发生肢体冲突,用爪子或是喙去伤及对方的身体。但有时,喜雀之间也热闹得很,节奏很快地叫个不停,常听得多了,我们小孩也能听出点门道来,有时是“赞美之词”,柔和一些,拖着长音的是清脆的赞美同伴的羽毛多么地美丽,在空中飞行的姿式是多么的矫健、优美轻快;赞美山上的毛虫吃起来爽滑、香甜可口。也有发泄不满的时候,叫出的声音激烈而短促,主要是“骂”人类使用了农药,将可口的昆虫都毒死了;河流越来越窄,小河、小溪、沼泽地越来越少,泥鳅等小鱼之类也少了很多,它们抚养的小鸟营养不良,自己有时也要挨饿。
杉树塘堤排上,还长了很多其他的杂树:有杉树、硬木树、粟子树,挨着地面的有很多小竹子和带剌的金樱子树、青杞木、栗杈子树、覆盆子树等等。它们中有些往塘水的一边斜吊着,以能够获得更多的空间。长年累月以来,它们更加紧紧地挨在一起,将横向来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我们走在塘排中间的沙路上,只能稀稀疏疏看到一点点塘中的水影。塘排的上空顶处有茂盛的樟树枝叶遮住,再低一层又有其他的乔木枝叶,拦住剌眼的阳光,使其照不下来。塘排边的清水散发出凉凉的水气,外面很热,而这塘基上却很凉爽,加上这里地势高,树尖尖处视线开阔,所以成了小鸟们的“天堂”。小麻雀、小凤头山崖、画眉、小云雀、黄雀等都在这“开会”,蹦蹦跳跳,任意“发言”,热闹非凡。它们常可以在叶子的反面找些小虫吃,也可以到水面上叼到一些小鱼吃,路面上也有路过的黑蚂蚁和“沙牛”(蚁狮),都是它们的“盘中美味”。小鸟还常站在伸向水中央的弓形树枝顶上,摇摇摆摆“荡秋千”,低着头,从水里悠闲自得地欣赏自己美丽的影子,激动之余还拍打着小翅膀,唱得更加地动听,余音久久回荡在山冲的狭谷深处。
这儿之所以叫杉树塘,一是因为这塘形状像杉树,又长又直,二是因为在塘的两边和山尾的坡里,杉树特别多而且高大。当然还有占小份额的松树、硬木树和其它各种灌木。有针叶树也有阔叶树,树冠形状不同,有高有矮,这样才觉和谐,像一首优美“旋律”的音符组合。靠岸边的水面上,长有一些青色的“滑油丹”植物,像睡莲,一根长而细、滑溜溜的“线”从塘底长出,将水面上像一个青色圆盘的叶子拉住,叶子互相保持距离,排列有序,那根“线”还能随水的深浅而伸缩,塘水突然满了很多时,也不会将“滑油丹”叶子淹没。塘的两边,山和水相联接,没有什么相隔,但有一些“水帘洞”,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里面有的是乌龟、甲鱼、田鸡、水蛇、螃蟹。它们可以随意上山下水,有利生长发育。一条水蛇按捺不住了,从洞里出来后也不潜水,直接大胆地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游到对岸去,将整个一面“大镜子”一分为二,还不忘在界开的“镜”边上,通过晃动尾巴“打磨”一番,再用波纹的“图案”“装饰”起来,与原来有花草的“镜子”边缘相映衬。
在距塘排的尽头还差十米左右的地方,向着鱼塘边,有一灌木长得稀疏的缺口。这里有一棵树,脚趾头粗的树干几乎是与水面平行地伸向水塘中央。它的叶子是椭圆型,宽一厘米多,长两厘米多,长期是带降红色,很薄,没有肉感,也没有油性。是稀有的树种,我们叫它“奔奔”树,第一个“奔”读第三声,第二个“奔”字读第二声。连起来发音,像带笑的婴儿在满水的木盆里洗澡时,快捷连续用一双小手拍打水的响声。只有到了夏天,天气特炎热的时候,它的近树头半米处的主干上,会被人为地破坏得伤痕累累,伤口流出棕红色很稠的油来,在阳光的曝晒下,发出彩色的萤光。有种叫“奔奔”的金龟子甲壳虫,能在几公里以外闻到这种油味,中午时分,乘着没有什么鸟类飞翔的山野天空,从附近的各山头一路飞来,准确地降落在这棵树的出油处,忘我地享受着美味。成年的“奔奔”,也就这种树的叶子差不多长宽,全身棕红色,硬硬朗朗,身体似打磨过一样油光滑亮,反射出金属紫铜的光芒。降落后,翅膀也是藏在硬壳里的,而未成年的小“奔奔”都是绿色的,圆圆的身子,飞翔的能力有限,我们对它们不感兴趣。
大热天时,我常顶着烈日爬到那塘排上去,快要到达那缺口处就变得蹑手蹑脚,并且弯下腰来靠近,等到了那树脚下,必以最快的速度,单手将大的成年“奔奔”压住在树杆上,另一只手撑在树头上,保证身体卧下去时不会掉入水里,而是匐在塘排与树枝之间。“奔奔”知道大事不好,但逃跑路线切断了,只能用脚紧紧地抓住树杆,这时我的收拢、压住虫的手指掐住它的身躯,慢慢地往上扯,它坚持不住了,只好陆陆续续松开钳住的脚趾,“投降”、“束手就擒”了。树上其余的没有被抓到的大的、小的“奔奔”,以最快的速度弹起身体,伸展翅膀,象小型飞机一样起飞逃走了。
因为抓虫的小朋友有几个,所以有时后来的会扑空,有时只有几只小的,也就当是没有。但中午最热的时候去,抓到几率最高,每年我总能抓到上十只,每次得手后,如获至宝,叫其它小朋友帮忙,用缝衣服的线,绑住它的大腿的第二个关节处,然后用手牵住两米外的线的另一端,手举到头顶上,松手后的“奔奔”即凌空高飞起来了。如果我原地不动,奔奔会围着我的头在空中转圈,手上的线始终是紧紧的,如果我在路上跑,它会一直在头顶上带着我往前冲,翅膀振动空气,好似飞机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一连可以飞上几分钟不停,累了休息一会后,它又能飞,它不抓人,不咬人,不“发脾气”,也决不会拉屎尿的,干干净净、老老实实的。它在我的掌控下飞行,正如我自己在空中飞行一样的感觉,我能从中得到快乐,我们从来没有喂过它什么,它连水也不喝一口,几天后奔奔的体力也消耗尽了,也不飞了,我们将它放生,又去抓另一只来顶替。常往塘排上跑,我们对那儿的一草一木,已有了深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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