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苔花有好几次试着去修补那些木雕,她往村上跑了好几次脚,问了好多师傅都说补不了,可这一次阿婆却没劝苔花放弃,阿婆说她也不懂修补的手艺,只是那师傅只教了如何做,却没教如何补,可能大部分的木雕都很圆满吧,阿婆的师傅也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也会有不圆满的木雕,就像苔花不圆满的人生一样,需要不停的修补,才能勉强上路。
日子到了十一月,眼看着村口的老柿子树越发的稀疏,连枝干都掉落的干净,偶尔也有几只乌鸦停在树上休息,发出凄惨的叫声,惹得路旁那户人家拿竹竿去驱赶那些乌鸦,一挥竹竿乌鸦黑漆漆的飞远了,多晦气的叫声。
苔花从村口往家赶去,看到自己门口围了好多人,她用力的往里面挤去,脸都挤变形了,穿过鞋臭味和浆洗的颜料味,她终于挤出来了,却看到阿婆躺在在门口的地上,额头渗出血迹,血顺着青石板缓缓的流着,像树木的根系不断向前延伸着,像流动的血管,一滴滴流过青石苔上,像是无止境的黑洞,不一会血液被青苔渗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苔花冲过去抱住阿婆,大声哭着喊着,可阿婆却一动不动,那么安详的躺着,苔花知道,阿婆这一次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苔花看着那一片褐色的青苔上的脚印,原来,在她看不到的时日里青苔已经蔓延到屋里去了,阿婆失脚踩滑在地,摔倒头部流血致死。
苔花放声哭着,苔花以为这些青苔就像自己一样渺小,可也在顽强的成长着,可如今这些青苔却带走了它世上唯一的亲人。
依稀中苔花看到了那一片青苔里有白色的星星点点,凑近看却是花骨朵,阿婆没说错,青苔也会开花,只是这花朵太过沉重,是苔花的眼泪,奶奶的鲜血浇灌而成的,苔花保护了这些青苔的梦想,自己却失去了最爱的人。
苔花遵从生前阿婆的话将阿婆埋在了山脚下,那是一个背依青山有绿茵遮蔽,面靠河流有溪水长流的地方,还有鸟儿合唱,阿婆,你可能听见。
苔花打算离开青石巷要进城去了,这里带给她太多难过,现在苔花好像明白了,原来成长的代价便是失去,她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长大的模样,如今她也真的要像一个大人一样了。
城市的街角熙熙攘攘,在最为繁华的拐角处有一家朴实的木雕店,装修不刻意夺人眼球,可却是这条街道里生意最为兴隆的。
店内有个年纪稍大的婆婆戴着老花镜,跟前趴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撒着娇说:“婆婆真巧啊,木雕也像衣服一样可以修补啊。”
“牡丹啊,你可知道,修补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填补木雕的不圆满,它就像人的一生一样,也会有许多的不圆满,不舍得丢掉,只好修修补补再次带上路咯,牡丹丫头你可要好好学这修补的手艺啊。”她说着透过老花镜看向店铺外,似乎又想起了那段快要被遗忘的时光。
“那我是不是就算青石巷第十九代传人了,嘻嘻。”小女孩脸凑了过去,眯着眼问道。
“那可不是嘛,咱们牡丹可是得了婆的真传呢。”
一阵笑声填满整个店铺,也感染了店员和买客一同欢笑了起来。
唉,往事啊,都随风去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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