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WISHES FOR THE CLOTHS OF HEAVEN
Had I the heavens' embroidered cloths,
Enwrought with golden and silver light,
The blue and the dim and the dark cloths
Of night and light and the half-light,
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
But I,being poor,have only my dreams;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
Tread softly,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Walliam Bulter Yeats
1
夜很静了，鸟儿早已栖息，清风缱绻如曝的月色，洒在半透明的落地窗子上。
读着叶芝的诗句，心里便会涌现一片苍翠的林，萌发，茁壮。杯中氤氲的淡淡雾气，早已是升腾在这几平米的寝室。手机里播放着的是甲壳虫乐队的《Norwegian Wood》，那些关于直子，玲子和渡边的记忆，潮汐般涌来。眼角便会有一股热流，没有理由的想哭。
偶有室友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混着歌声，都鼓动着耳膜。那些埋葬的情绪，便以一种不可控制的力量，想要喷薄欲出的感觉。
我以为，这一切总会是那个我们想象的样子，直到那些被践踏的犹如泥一般的粘状，方才发觉是如此可悲。
张爱玲在十几岁的尾巴上，写过这样的文字：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2
高中的校园里，围绕着整个教学楼的地方，栽满了稀稀落落的三叶草。微风过境，总会此起彼伏，宛如绵柔的海浪，一层一层扑打着海岸。
传说找到四叶草的人，便可获得幸福。
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老师不甘地宣布下课，匆匆行过墨绿色的黑板。学生总会如同音符般堵住所有的过道，走廊，终点的方向，便是食堂。
我举起手来看了看手表，5时16分，老师拖堂了将近四分钟，便也恰到好处的避过了人流，只是想必现在食堂里应该排满了人。
“好烦，待会又没得吃了！”林楠在我身边叫嚷道。身后，刚刚下课的高一学生快步赶路，急急忙忙地与我们擦肩而过。
“高一重火力，啊啊啊，完蛋了！”身边的男孩哭着喊道。
“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看着前方的一道道身影，淡淡道。
对于我的指责，林楠也不置可否。我们只能苦笑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
路过篮球场时，暮色四合，西边的一片暗紫，映照出那一张张充满活力的脸。传球，上篮，每一个动作都带起初夏的色调。
我偏过头来，看见对面球场边站着的苏璇，突然好想能够打篮球，而且还要是很厉害的那种。
“走吧。”我看着路旁的银杏树，淡绿的颜色萃取出最好看的样子。对着身边的林楠催促道。
按照学校的规定，六点开始晚自习。
“喂，我刚刚在球场看到你了，有没有觉得七班的那些人球打得很棒。”刚坐下去，出乎意料的，苏璇先开口对我说话的。
如同丢进水中的鹅卵石，荡漾起一片涟漪。
“我哪知道，我又不会打球。”
“话说，你为什么不会打篮球？”苏璇受托香腮，眯起眼睛看我，学生发微微后扬。
我深深看她一眼，道：“This is a secret.”便不再看她，转过身写作业了。
“喂喂！”后面又传来声音，伴随着有笔敲打后背的触感。无奈，转身。
“学打篮球吧。”她琉璃般的眸子将我盯着，嘴角上扬得恰到好处。突然想留住这一时刻，彼此对视的瞬间。
“没兴趣。”我留下淡淡的一句话，又转过身去了。像怯弱的小兽，我不敢再对视下去了。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喂喂，会打篮球的夏黎，泡妞事半功倍哦！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不需要。”没有转身。
教室里渐渐静了下来，同学们都乖乖坐回了位置。想必，是班主任来了。我从桌上拿起草稿纸，翻了一张空白的纸，没有写过字。
留下淡淡的文字，便撕下来塞进了裤兜里。
青春便是
你在左边，我在右边……
3
市区里新开了一家咖啡店，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名字，叫做“四叶草”。招牌的下面，有一行小小的字：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是《挪威的森林》里的句子。
店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我们是在QQ上认识的，因为对于文学的喜爱，又在同一座城市，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熟络起来。
这是第三次来这家小店了。
第一次是新店开张，我看着方逸忙里忙外，嘴角都笑成了一朵花，因为照顾客人，我便被晾在一旁。离开的时候，我留了张字条在他的上衣口袋里。骑单车回去的时候，有风，也有斜阳。我站在桥边，波光粼粼的江面将我带进了另一个奇妙不言的世界。我倚在护栏边，直到很晚才回去。
第二次是在一个初春的下午，匆匆出门忘了带伞，淋成落汤鸡的时候便钻进了方逸的小店，喝了一杯温热的咖啡才缓过神来。那天人很多，有情侣，也有闺蜜。
记得当时播放的是Linken Park的《Leave out all the rest》，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如今这是第三次来这家小店了，没有什么不得不来的理由。
打开店门，便是咖啡的香味，调皮的精灵一般撞进鼻子里，勾起嗅觉里的那一丝欲望。
“贵客光临本小店，令寒舍蓬壁生辉。”方逸调笑道，我环顾店内，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坐着很少人，今天生意不是很好。
“别贫了，今天无事，来你这看看。”
杯中氤氲着奶白色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很是好闻。我坐在方逸对面，开口道：“说说吧，当时为什么要开这家咖啡店，对你来说潜心写作不应该更有出息么？”
“谁说的，我现在也很出息的好么？”说着，方逸四顾空着的桌椅，努努嘴，“今天是个意外，没办法。”
“没有，随便聊聊，其实我是支持你的。”
方逸转过头来认真看了我一眼，他深黑色的瞳孔里有一抹坚毅掠过。“因为梦想吧，我从小就想着长大了能开一家咖啡店，每天放放歌，看着人进人出的，挺好。”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道，“还有，谁说我现在不搞写作了，嘿嘿，个体户，自由。”
我看着他的样子，便也笑了开来。是啊，他的样子挺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哈哈，为了梦想。”我举杯，同样喝了一口。
“你呢？”
“我？什么？”我抬头看他，“不还是老样子，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单身汪一条。”
“彼此彼此。你不是喜欢文学么？看你文章也写得很不错，明年参加新概念吧，有希望的。”
“或许吧。还早呢，不想这么多。”我摆摆手，淡淡道，“对了，你会打篮球么？”
“怎么？”
“想学。问你会不会？”
方逸一撸手袖，笑道：“嘿嘿，这你可找对人了，我高中的时候可是校篮球队队长，球技好得没人了！”
“吹吧你……”
4
5月7日 星期三 多云
想写一个关于四叶草的故事，当然，主人公是我，主人母是她。
校园里的三叶草，会开出四叶的花吧？
“喂喂，别睡了你，都快睡一节课了。上课老师盯着你猛看呢？”背后的触感，想必牵着一只细弱的小手。
惺忪着睡眼，我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转身看着那个留着学生短发的女生，模糊的视线一片苍白。
“怎么？昨晚几点睡的，这么嗜睡？”
“十二点吧，也不算晚。”努力睁眼，引得对面的女孩不禁笑了起来。
“上次我看你去那家'四叶草'咖啡店，嘿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女孩是谁，不然揭发你，传你流言。”
我瞬间清醒过来，对上了苏璇琉璃般的眸子。
“呃呃，你怎么看到我的，我都没发现。”
“这不是重点，别转移话题。”苏璇眯起眼睛，狡黠地笑。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举起手来，“高二十九班，安一璇。”
“安一璇？”苏璇想了不久，便回过神来，“你逗我，高二就十八个班！”
“嘿嘿，我新故事的主人母，怎么样？”
“取了我的名，有何企图？”杀气般的眼神，我撇了撇嘴。
“嘿嘿，我要是发达了，带你一起？”
“那算了，猴年马月的事。”苏璇握着一支笔，转了几番，“对了，咖啡店的事，咱俩谁跟谁啊，好歹让我看看弟妹长得什么样吧。”
与此同时，沉重的旋律响起，逐渐归于沉寂。
我转身，偏头看她：“This is a secret.”
五月七日晚，天气略显阴沉，没有月光，阒静的夜空，稀稀落落挂满了星辰。
我在日记上写下文字：
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写道：“羽毛忽然像铅铁那样重，黑烟发亮，火焰如冰，健康就是病。”喜欢这矛盾的组合，像玄铁一般的绵柔的心脏。
抬头看天，乌云厚重，驼着千斤顶一般吃力。倚靠在阳台，发着银光的手机荧屏，照亮了我的半边脸。我想，头顶的上面，总会有我想触摸的东西。
“夏黎，要下雨了，快进来吧，明天还要早起。”里屋传来室友的声音。
“哦，知道了。”应了声，便进了屋里。
5
篮球赛快开始的时候，一切都那么巧合，如期而至。
时间定在了六月初，也恰是在即将高考的当口，那些抱着书匆匆徘徊于食堂和教学楼的高三学子，总是那副憔悴的样子，像菴了尾巴的狗尾巴草。明年的我，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每每最后一节课结束，很快的，篮球场上便占满了人。为了拔得头筹，自然是要练习一番。在人群中，我也自然的总会看见苏璇，透过她的发隙，总能看见鲜艳的红。落日将她的狭影拖曳得很长，直没过我帆布鞋的脚。
故事也该开始了，关于四叶草的故事，为何总少了一片最翠绿的叶？
“喂喂，篮球赛参加不参加的说，亲。”
“靠，为什么是淘宝的语气？”我摸了摸手臂，感觉有些受不了。
“这不重要啦亲，参不参加啦亲？”对方开心地笑。
“我又不会，参加什么？”瞥了她一眼，继续淡淡地道。
“我看见你双休在那打球了，还想骗我，夏黎你太不够兄弟了。”正常的语气。
“靠，你怎么又知道了？”我瞪眼，语气加重。
苏璇眯起眼睛，微笑：“This is a secret.”
“喂，夏黎。”突兀地，苏璇轻声唤我的名字，幽幽的，像跌进深海的死穴。
“怎么？”转身，目光闪躲。彼时，我真切地感受到，苏璇的瞳孔里映照出来的，会是我自己的样子。至始至终，我依旧没有勇气。与其说是没有勇气，倒不如说成是懦弱的自己像一个小丑一般，愚弄自己。
“你说，找到四叶草的人，会得到幸福么？”
“呃呃，怎么突然问这个？”
“昨晚看到的书里说的，你说呢？”她认真的样子，将我盯着。
“传说吧，不一定呢！”我颇为不自然地笑，双手来回比划，看着她那张精致的素脸，心脏的频率明显加快，“当然，也说不定呢？四叶草，很稀有的。”
“哦。”低头，便继续作业了。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道。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沉默良久，苏璇开口说道，期待之色毫不保留地传递给我，她应该在等一个满意的回答吧。
“嗯，没问题。”我点头，很用力的，将她看着。
6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远处的波澜一层一层，涌着碎碾地步伐，轻轻，直没过脚趾能够企及的地方。
岸边的苏璇，恬然安静的样子很是好看。微风卷起她的学生发，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微风过境的地方。
“这里，很好，风景很棒，在学校里待着确实太压抑了。”我率先打破了沉寂，水面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浪纹。
“当然，我选的地方，怎么会差。”苏璇转身，看我，嘴角扬起，“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一次偶然走到了另一边，陌生的地方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没有勇气走下去，就想有时间一定要来看一遍，这个从来都没来过的地方。”
我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黎。”她轻声唤我，很轻，被风鼓动了耳膜。我看着不远处摇曳的狗尾巴草，应了声。
“你说，天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蓝色的，很澄澈，云朵连绵，没过头顶的方向，稀稀朗朗。当然，也有阴天，但总归会是那个美好的样子。”
“那，星星呢？”
“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还有特别的星星，牵牛星，北极星，都很漂亮。”
“青春呢？”
“青春，就是我们的样子。”
“我呢？”
我忐忑的视线，与她交织，空气似乎凝滞成某种胶质，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白鸟起伏，清风直行过我到达不了的地方。
这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季节。
青春说，名为爱情的东西悄然而生。我想，应该是那些沉积已久的东西，压抑不住地喷薄而发。
我走上前，摸着她的头，淡淡的发香充斥鼻尖，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空地，轻轻抽泣，伏在我肩上，像只猫，很乖。
我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喃喃：“我喜欢的样子……”
随着风，传进了她的耳里。
7
故事里的主人公与主人母，终于也走到了一起，关于四叶草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自那天之后，我和苏璇的关系愈发微妙起来。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表白过，“我喜欢你”四个字永远像铅铁一般沉重。
如果说，上帝给了我一个抓住爱情的机会，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8
“三班，加油！三班，加油！”
我赶到球场的时候，充斥耳畔的嘈杂将我掩没。找到自己班的位置，高举“11”的巨大班牌的一边位置，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反观对面，三班的啦啦队实力很强。
挤过人群的当儿，对方又进了一球，看看比分，37:21，还算是小有差距。
“怎么样？我貌似来迟了一点。”我挤到苏璇旁边，压低声音问她。
“很艰难，三班实力太强，我们太弱，没办法。”苏璇没看我，深黑色的瞳孔里，三班7号球衣的男生拍着球冲过来。
“你怎么这么慢，再迟就赶不上了。”苏璇抬头，笑着看我，看得我有点心虚。
“呃呃，有点事情。”我糊弄过去，回答模凌两可。
“哦。”
抢篮板，传球，过人，每一个动作都很漂亮。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一样的神情。不甘，愤怒，得意，都将这吃花的年纪诠释得淋漓尽致。
43:31……
47:38……
比分的差距也越来越小，我们这边也越来越高亢起来。
“11班暂停！”伴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宣布。
喝水，擦汗，总之该干嘛干嘛。
“不行，主力体力都快跟不上了，换替补吧。报名表拿来我看看。”队长擦着汗，低沉的声音在小圈子里响起。
“夏黎，待会你上，那边有球服。”
“欸？什么鬼？我又没报名。”我疑惑，完全不解。
“上面有你的名字，虽然你刚学没多久，我看你体育课打的，还可以的，对方没那么强。”队长“循循善诱”。
身边，苏璇开心地笑，为我拿球服，我闻到一丝不一样的气味。大概也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嘘嘘！”裁判吹哨。
我穿着宽大的13号球服，走上场。
“夏黎，加油！”球场边，女孩微笑。
我看向她的方向，嘴角扬起。
9
青春的颜色，总是看不透的。
就像四片叶子的草，从来就没有秘密。
记：送给十七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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