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的时候,无意间听我爸说朱子在房地产公司卖房子,而且听说能力挺强的,这几年赚了不少钱。
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先是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11岁那年朱子的模样,寸头,厚厚的嘴唇,比同龄人强壮,嗓门尖尖的,脾气有点暴躁。
我已经忘记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了,似乎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某一天里,路过他家门口,他正蹲在地上玩着一辆四驱车,而我被那辆车吸引住了。
朱子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爸经常打他妈,所以后来两人离婚了。朱子跟着他妈,来到我们这座小县城生活。
后来,她妈又找了一个男人结婚,那个男人也离过婚,带着一个比朱子大4岁的女儿。从此,4个受过伤害的人,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家庭。
朱子从小性格就强,他不管那个男人叫爸,而是叫他叔。那个男人性格好,从来不舍得骂他,还总是给他零花钱用。
当我被那辆四驱车吸引后,便每天上学都去朱子家喊他,一般情况下,听到我的声音后,他都会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叫我再等十分钟。
这个时候,往往会听到他妈在房间里喊话,叫他快点,别总是让我等很久。
10分钟后,他一边背着斜挎包,一边乐呵呵地走出家门。然后,一路上,我们俩有说有笑。
朱子读书不好,在学校总是被骂,作业也不认真完成。相比起他来说,我则显得不那么糟糕,起码成绩还算中等偏上。
因此,每次去他家玩,总能听见他妈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多跟XX学一学,你看你那个成绩。好好读书,妈将来还靠你养呢。
每次听到他妈这样说的时候,朱子总是显得很不耐烦,然后敷衍地回两句,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儿子一定把你养好。
我不知道现在真到了要照顾好他妈妈的时候,他是否兑现了当初的回答。
那个时候,我们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是每次课间时间,他都会来我们教室找我。
因此,每次下课,遇到老师拖堂的话,我都会自然而然往窗外望,看一看他有没有过来。如果某一周正好坐在靠窗的座位,那就再好不过了,直接写张“等下”的小纸条,他拿走一看,就安静地在外面等待。
上下学一起,课间一起,包括周末也在一起。
我们两家之间的距离,仅仅只隔了100米,从我家走到他家,不用两分钟。
每次周六的早晨,他都会在我家门口喊我,一起去他家玩弹珠,或者到附近的庙里面找几个人一起玩捉迷藏。
这一玩,几乎就是一整天。
我爸那个时候担心我的成绩拉下来,所有很多次周末朱子在我家门口喊我的时候,家里人都会告诉他说人不在家。
每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他都会显得特别伤心,然后一个人默默走回家。其实他心里知道,我在家,只是家里人不允许出来罢了。
那个时候的小学里,总会存在一两个混混,美其名曰校园小霸王。而这些人,就专门喜欢欺负成绩不好的学生。
朱子便成了他们的对象之一。
某次放学,我们背着包一起从学校门口走出来,刚走过保安室十几米,就被几个高年级的人拦住,把我们推进小巷里。
“有没有钱呀,拿几块钱出来花一花。”
那个时候的我胆子很小,一见到这种场面,吓得不知道说什么话。然而,当时的朱子,却一副恶狠狠的眼神,拽紧拳头,朝他们说了一句:没钱。
后来,他跟那些高年级的人打了起来,结果自然而然,被打得鼻青脸肿。
而我,则因为害怕,躲在一旁观看。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过于懦弱胆怯。如果有勇气,跟朱子一起跟那些人打起来,他或许不会输得那么惨。
从那件事以后,我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朱子。他请假回家养病,而我去他家找他,总被告之人不在家,下次再来。
后来,他病好了,接着上学。我们有很多次在校园里碰面,但我忽然发现,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我不认识的人。看到我的时候,他会故意扭过头,跟身边的人讲话,不让我有开口的机会。
也许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不懂友谊的脆弱吧。没有受气的那个人,觉得生气的人,生一会儿气就好了,过几天又是好朋友;而赌气的那个人呢,觉得自己气消了之后,生活又自然而然回到原本的模样。
可惜,那个年龄的我们,都错了。
在被他家人拒之门外多次后,我在路过他家的时候,选择了跑步穿过,又或者故意绕道而行;而他,也再没有在下课的时候,出现在我教室的走廊上。
后来小学毕业,听说他因为家里的原因,没有上初中,而是直接选择跟他爸到工地上打工赚钱。
一经多年,我们再未曾联系过。
当我从我爸口中听说朱子在卖房子的时候,记忆被拉回11岁那年的日子,眼前浮现出朱子蹲在自家门口玩四驱车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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