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的那些年

作者: 安心在奔跑 | 来源:发表于2016-09-20 16:50 被阅读25次

    年纪越长,越会觉得时光匆匆,越会觉得人生太短。

    而在这短暂的人生里,母亲和我的相遇只有12年。期间,除去5岁前我住在外婆家和她一直分开,除去5岁后和3岁的妹妹和父母分床,除去她外出干活,除去我10岁开始我当了寄宿生,一周才能回一次家。剩下的,和母亲相处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

    要是时间能倒退,我定是什么都不干,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的守着她,看着她。

    母亲在我记忆力的片段很少,12岁的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睡前把关于母亲的记忆和每个片段在脑海里重新回顾一遍,总是在担心会一不小心漏掉或者忘掉,想着想着就泪流满面,总是打湿枕头。

    母亲是农家妇女,是那种勤劳得不能再勤劳的人。大年初二,邻居都还在打牌吃喝,母亲和阿爸已经开始挑大粪给家里的果树施肥。冬天,为了去对面山上背树叶回家垫圈做肥料,她不到5点就起床,摸黑去,天亮时,她已经背回。川西高原的冬天,无比漫长,黑夜也更锁人心旋。但母亲在每个冬季,都是雷打不动的干活、干活。

    母亲怀小妹时,除了要带着我和二妹,还要做农活,事情一点也少不了。那个夏天,一滴雨也没有下,大家都在抢着灌水,家里的玉米地已经干涸的不行。看着将会毫无收成,村里安排抽签白天夜里轮着灌溉。轮到我们家时刚好是夜里,母亲挺着大肚子,带着5岁的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漆黑的夜里,母亲在地的一头用锄头引流,我在田地的另一端守着,等水流过来灌满,就大声换母亲。母亲再挥舞着锄头把水流向另一方玉米地。谁知上半夜灌满水,下半夜突然来了狂风暴雨。母亲站在窗前的忧虑深情我永远忘不了,她嘴里念着,吹这么大风可怎么办,刚刚灌水的玉米会全部倒伏。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当天夜里,小妹提早半个月来报到了。母亲疼得满头是汗,让我在屋檐下朝着外婆家的方向大声唤外婆。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声音消逝得无影无踪。那个时候,我竟然没有想到跑去外婆家,现在每每想起就自责愧疚。母亲独自一个人,在那天夜里生下了小妹。第二天,我在家里的院子里玩。有邻居路过时疑惑的说,蓉一向起得很早啊,今天怎么还没有起床。大家不知那个时候母亲已经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身边窝着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婴儿。

    等到有了自己怀孕、生孩子,躺在床上疼得受不了,看着周围焦急的家人,才知那个深夜旧房子里孤立无援的母亲是何等的煎熬和无助。

    母亲与人和善,但暗地里好强,卖力干活,勤俭节约,总是想方设法把日子过好,至少物质上要有保障。终于,我们的生活渐渐好起来了。

    但她在一些事上过不了自己的关,采取的方式决绝又惨烈。毫无征兆的,或者说是有预兆而12岁的我没有感觉到。在那年春分的下午,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听我姨说,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她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但她卖力的咕哝着什么,神情焦急又难过,姨猜出是在说我们仨。姨说,大抵她这个时候后悔了,想起了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到县城要1个多小时,医生无力回天。那个下午大家都很忙,忙得忘了告诉我们还在家中等待回家的母亲。

    我们等来的是一具不会说话毫无生气的尸体。跪在母亲身边,默默的流泪,一直流。最后悔的是没有去拥抱母亲,使劲拥抱她,没有意识到以后想要抱那真是天方夜谭。

    母亲去世后,我们突然成了一种不受欢迎的存在,父亲因为伤心总是喝得烂醉如泥。亲戚们总是和我们保持着一种距离,总怕和我们沾上边,怕我们赖上他们。其实,我们还真的挺想赖上,挺想有人管管我们。人烟稀少的高原,父亲外出务工,假期放学,迎接我们的是冰锅冷灶,煮一些东西吃,吃着吃着总是恍惚觉得母亲似往常一样站在灶台的后面,朝我们温和一笑。

    物质条件不好时,家里偶尔炖猪蹄萝卜汤,父母亲总是说他们爱吃萝卜,把肉留给我们仨。后来母亲不在,父亲出门在外,吃着自己切的乱七八糟的土豆丝,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妹妹,总是想着快些长大,快些赚钱。总是想着,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凄苦,她的心定是更苦啊。

    母亲留下的照片寥寥几张,都已经泛黄。我用数码相机翻拍存着电子档。看着照片上的母亲,梳着两根黑黝黝的大辫子,露出明媚的笑,心里总是排山倒海的酸楚,她在世的那些年,光受苦了,一天幸福日子没有过。现在我们几姐妹的条件都变好了,她却不在,在老家的山上,凄凄地,孤独地,一抔黄土,几抹绿色。

    朋友说,我虽然性格开朗说话有趣,但总是在一些时候无意中散出一股哀愁气息。我想着大概是母亲的关系。不管何时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心里无奈又悲伤。坐飞机,想着母亲从没有坐过飞机,心里一阵抽紧;吃美食,想着母亲从未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心里一阵酸楚;买了名牌包,想着母亲在我一定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心里好多遗憾。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通过自己努力去争取,但是逝去的至亲,我们却穷我们一生也没有办法再见一次面,再一次拉拉她的手,再听一次她亲切的呼唤。

    但愿真的有天堂,但愿以后在天堂她能像以往一样摸摸我的头,唤一声我的乳名。

    哪怕只是一面,我已足够。

    母亲,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你的在世,哪怕你瘫痪在床,哪怕你说不出话,你只要在,于我而言,就是所有啊。

    母亲,我只想拉着你的手,做你永远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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