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春天，爱情告白季
我怎么能制止我的灵魂，让它
不向你的灵魂接触？我怎能让它
越过你向着其它的事物？
--里尔克《爱的歌曲》
邱子亮讲到爸爸出了车祸，灵珊的泪就落了下来。她伸出手握住了邱子亮的手，他的手冰凉。
邱子亮的声音冷淡、节制，不带感情。叙述也尽可能地节略。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邱子亮讲完后，不再多说一句话，闷头坐着。灵珊的泪一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下落，那线是那么长，长得没有尽头。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手，那手也一直那么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就这样坐了很久，邱子亮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灵珊茫然地跟着他站了起来。邱子亮向前走了一段，才发现灵珊并没有跟上来，她还站在原地，还在流泪。邱子亮又走了回来，安慰灵珊：“别哭了。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呀，别哭啊。”灵珊的泪更凶地涌了出来。
邱子亮用手去擦灵珊的眼泪。那泪带着自己的重量和温度，流到了邱子亮的手上，邱子亮一阵轻微的颤栗，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捧住了灵珊的脸，那张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邱子亮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把一些想法甩到九霄云外去。他闭上了眼，深深地朝灵珊吻去。
灵珊还沉浸在自己哀恸的世界里,她单纯的心里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沉重。邱子亮的吻像他的讲述，冰凉。灵珊本能地回应着。慢慢地，邱子亮变得热烈，他用力地吻着灵珊，强烈地索取着，拼命吸着她的热气，似乎这热气会温暖他已经冻僵的一颗心。这吻渐渐变得缠绵，他们的拥抱越来越紧，仿佛想在这吻中合二为一。灵珊也不知道这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她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住，她想靠着邱子亮，但他似乎也站不住，俩人一起跄踉着，还在吻。灵珊几乎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她的脑袋涨得发昏，从邱子亮开始讲述就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现在更是回到史前空白阶段。好歹对方的氧气也同时用尽了，放开了她，要不她真可能窒息。俩人同时大口地喘气，都不敢去看彼此，却又舍不得分开，只好再度深吻了下去。
那晚他们吻得忘记了吃饭。灵珊第一次意识到精神的需求和物质的需求远不在一个层面上，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灵珊回到寝室还是晕乎乎的。她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把被子抱得紧紧的，蒙住了头，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意识到今晚的寝室反常的不是她一个人，其余的三只快到关门时间了还不见踪影呢。本来她还盘算着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苏婕，谁知她竟然在玩失踪。
真的过了关门时间了，211里还是只有灵珊一个人，她心里一阵恐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跳下来，拨通了令狐冲的电话，她一直没有意识到，在潜意识里，令狐冲永远是她的救命大侠，真是的有困难，找师兄。
令狐冲直接问：“肖妍也没有回来？”
灵珊说：“没有啊。不只是她，她们都没有回来。”
令狐冲说：“你再等等，我先挂了啊。”说完真的“啪地”扣掉了，灵珊呆呆地抓着电话线，愣住了，师兄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她呀，都是温柔包容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她跟邱子亮的事？生气了？可她跟邱子亮的事她自己还没整理好思绪呢，他就知道了？怎么可能呢？
就在这时，门开了，王春秀走了进来，头发凌乱，神情疲惫。灵珊大叫：“老三，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苏姐呢？”
春秀一愣，说：“忘记告诉你了，苏姐接到电话，说儿子病了，高烧，已经坐车赶回老家了。走之前让我告诉你的。”
儿子？儿子病了？灵珊几乎有点蒙，这才记起，苏婕是结过婚的，儿子现在都三岁了。她不像其他结过婚的女人，见个人不是老公经就是妈妈经。她从来不曾主动提起她生命中的这两个男人，同学都知道她年龄不小了，一概称她为苏姐，但对她的家事知之甚少。灵珊跟她走得那么近，也只是粗略地知道她的家庭构成罢了。
“病得厉害吗？要不要紧？”
“我也不知道。”春秀疲乏地坐在凳子上，呆呆的。
灵珊赶紧发了个短信过去，“到家了吗？孩子好点了吗？”
很快回了，“到了，烧退了。”
灵珊赶紧告诉春秀，说:"苏姐回短信了，说孩子没事了。”春秀漠然地点了下头。灵珊觉得怪怪的，平时春秀是211最热诚的人了，不论是谁有事，总是她鞍前马后。
灵珊走到她跟前，看她累得似乎要散架了，忙问：“春秀，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春秀笑了笑说，“没事，走累了。”
“你去哪了？”
“去做家教了。在金陵图书馆那儿。”
灵珊把她看了又看,“天，你不是走回来的吧？”
春秀点点头说：“平时坐车，没觉得那么远啊。”
“天哪，你不要命了，那么远走回来做什么？”
春秀笑了笑，笑得很勉强。“下午的时候我只有两块钱了，坐公交车去的。得转一趟车，刚好把钱花完了，那户人家本来说这次给我钱的，但我做完家教后，她说忘记去银行取了，等下周吧。我也就没好意思说什么。”
灵珊听得鼻子有点酸，但她不敢掉眼泪，这会刺激到王春秀的，她别过头去，克制了下情绪，跑到自己柜子那边拿出一盒饼干，说：“没吃晚饭吧？刚好，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吃吧。”
春秀这次没有推辞，拿起饼干就吃起来，灵珊跳起来去倒水。水瓶放在了门边，恰巧这时门被大力推开了，门页一下子撞到了灵珊的身上，灵珊跳着脚叫道：“哎呀。”
肖妍黑着脸走了进来，灵珊叫道：“二姐，你回来了？”本来还想抱怨她碰疼了她，抬头看到肖妍脸上似犹有泪痕，不敢造次，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时电话又响了，灵珊跳着脚说：“我接，我接。”
是令狐冲的，上来就问：“肖妍回来了吗？”
灵珊回道：“她在。”然后叫道：“二姐，你的电话。”
肖妍不理她。灵珊再度说：“是我师兄找你。”
肖妍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摔到了地上，“让他滚！”
灵珊吐了吐舌头，小小声对令狐冲说：“师兄，她不肯接。”
令狐冲说：“没关系，我挂了。”
春秀跑到肖妍面前，低声问道：“二姐，你没事吧？”肖妍也不理她，腾腾地爬到了床上拿被盖住，一会儿，被子里传来呜呜地哭声。
灵珊和春秀面面相觑。悄悄地嚼了一点饼干，尽可能轻声地洗涮完毕，灵珊和春秀也上床躺下了。这个晚上，没人上网聊天。本来灵珊是想要看看邱子亮在不在的，但气氛太压抑了，她怕敲字声也会惹恼肖妍。
这个晚上，苏婕不在，没人来掌控宿舍气氛了。而躺在床上的三个人各怀心事。灵珊默默地把她和邱子亮的见面，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重放了一遍。回忆定格在俩人的吻上。
她和他这就算恋爱了吧？
明天，邱子亮会不会主动跟她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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