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在上中学的会儿,还是在八十年代。由于家乡比较偏僻,不太发达,电还没有用上。每到夜晚,乡亲们总是无所事事。昏暗的煤油灯一明一暗的,恍恍惚惚。年纪稍大的婶娘们捺着鞋底,粗针线的活儿,唠着话儿,做的倒也利落。俊俏的媳妇儿,早钻进了被窝,匆忙地接受汗子的卖力。她们不敢大声叫床,在一个屋子里,没有隔墙。稍有动静那边的公婆就会听到,也怪难为情的。可有什么办法呢?黑灯瞎火的,也许明年下出崽儿来,是不是像这夜一样黑呢?
村中央的大槐树下,总是热闹的地儿。白天打把式卖艺的,啰鼓喧天。围一圈的人们嘻嘻哈哈,指点着那花拳秀腿。有时舞到高潮处,爆发的喝彩声很是响亮。大人小孩都惊叹这次终于来了武林高手,憶想着要是有他们的本事,该多好啊!
到饭食了,质朴的大娘总是抢着端来饭菜。把仅有的一点白面显露出来,央求着人家多玩会儿。结束的时候,人们一哄而散,卖艺的只好拿着袋子去各家收罗。可总是所获无几,有的人家关门闭户,但大多数人觉得出门在外确实不易,便拿来一点粮食打发了。
晚上要是有说书的,便是男人的天下。那时《岳飞传》,《杨家将》总是传统的曲目。那鼓儿敲的咚咚响,梆子的声音很是清脆。说书的吐沬湦子乱飞,说拉弹唱,样样俱全。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近处,端茶献烟,维持着秩序。很多人都蹲着树根,默默地听着很是认真。唯恐哪段落下会留下遗憾的样子。
这种生活反反复复。说书卖艺的来了走,走了又来。耍的把式千篇一律,人们却不觉得厌烦。说书的把故事讲的滚瓜烂熟,听书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还是乐此不疲。每天都在这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中度过,中间又有多少初情爱恋的故事流淌在曚昧的岁月。
2
叶子是随着娘嫁过来的。她亲爹死的早,她娘含辛菇苦拉扯着仨孩子,很是不容易。大儿子叫海,二儿子唤江,女儿叶子排行老二。她娘长的确实不咋的,胖墩墩的很矮,走路像个喝醉的鸭子,说话呱呱地很响。所以人们都称她八万。
叶子的后爹是个鳏夫,身形琐亵,会一点木匠活儿。家境贫寒,长像差不讲,又好色多事,不受人待见。所以四十大几的人了,还是孤身一人。最后遇到叶子娘,也算成了一个人家,是他最大的造化了。并且毫不费力,平白得来仨孩,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嫁过来就随了本姓,总算后继有人,没愧于祖宗,倒也心安理得。
叶子大我两岁,与我姐姐成了好姐妺。每当周末回家,总见她在我家里玩。她长像很甜,梳着大辫子,留海总是整整齐齐的,眼睛大大的,貌似桃花。那年我才十七岁,对男女之间的事儿,还真是一窍不通。但她那双迷人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要挤出水儿来,我很是喜欢。
少年钟情,少女怀春,大概就是这个理儿。终于有一天的黄昏,我放学回家,在村头的路口,我见到了叶子。四周无人,她招手叫我,很神秘地说:"俊生,我等你好久了,你咋才回来呢?”我也很惊喜,毕竟懵懵懂懂的,我对叶子是充满好感的。有时看到她胸前隆隆的突起,好似怀揣两个大苹果似的。幻想着那美味,恨不得咬上一口。那娇艳欲滴的嘴唇,不用画妆,总是诱的我口水直流。
我干涩的喉咙,发不出音儿来。 直勾勾地看着她,嗫嚅道:"叶子姐,你咋在这儿呀?”叶子含情脉脉,娇笑说:"小鬼头,还装呢!姐的情意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在你家里,你的眼里总是放火似的,我也很愿意和你在一起呀!只是你还在上学,怕你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此时的我哪还顾得上其它,冲上去要抱她。叶子啐道:"看你猴急的,只要你有情,我有意,哪有水手上不去的船?你先回家,明天晚上我在村东头的树林里等你,好吗?”我看天色已晚,不回家爸妈也会掛牵,也只有作罢,便把拉着她的手松开。满怀期待的心情难以言表。
3
整个一夜,我的梦里都是叶子。她好像变成了仙子,朦朦胧胧的从月亮上下来。我想抓她,却总摸不到她。有时微笑着向我招手,目光中含着情欲,我被勾得失了魂儿,扑上去撕扯她的衣服,她躺在花丛中,像鲜艳的花儿,等待狂蜂的亲吻。我沉醉了,疯狂地揉躏她的娇躯。天亮了,被窝里精迹斑斑。
第二天晚上,编了个慌儿骗过父母,便急急忙忙奔东头的树林。叶子是守信的,她等在那里已多时。我到的时候看到她,焦急的神态在月光下发着颤。她没有说话,我站在她面前。她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衣服一件件地脱落在地上。我惊呆了,严格意义上讲,我是第二次见到女人的胴体。第一次是母亲生我时,那时的我睁开眼看世界的时候,伟大母亲告诉我是从哪里来。那是山一般的巍峨,海一样的广阔。母亲的玉体是神圣的,为人不能亵渎的躯体。我们敬仰她的光辉,吸吮她的乳汁,看着她生我时的憔悴,和看到我时那虚弱而满脸的幸福。
眼前的叶子,精致的躯干犹如泛情的水草,曼妙的神态形似尤物。她似乎是剥了皮的葱儿,白花花的一片。我再也抑制不住情欲,抱起她亲吻她的全身。她颤抖着,却像撒欢的马驹儿,含糊不清地说着迷情的话儿。这个暧昧的夜晚,在月光的淋浴下,在枝头栖息的鸟儿偷窥的目光中。我占有了叶子,付出了十七岁的初夜。叶子也落了红。
4
可美好事物的存在,总是短暂的。我与叶子的恋情还是被发现了。是姐姐先知晓的,并告诉了父亲。结果不言而喻,我被胖揍了一顿。责令我马上悬崖勒马,与叶子一刀两断。理由是年龄尚小,学业为重,并寄宿在学校,不让回家。开始我是迷茫的,总感觉对不起叶子。可听说她并没有因此像某些电影中殉情的情节一样,依然如常地生活着。我也心安理得起来。也许从开始叶子对这份感情并不抱什么希望,她的付出只不过是我人生旅程的一个小小插曲。人就是这样,爱过恨过,又何必太认真。生命中遇到的他或她,或许只是一平凡过客而已。
随着我去外地上学,与叶子的联系也中断了。关于她的传闻,时时续续也听到一些。她悲惨的遭遇令我很是悲痛。可人各有各的命运,谁也左右不了!听说叶子的后爹曾经把魔爪伸向她,总是半夜溜进她的房间想猥亵她。叶子娘拼死护着女儿,有时被打的头破血流。无奈之下,叶子嫁人了。对象是一个劳改犯,因为用刀捅了人,虽说并没有致命,却赶上严打被判了十五年。出来时三十五,整整比叶子大了十四岁。
想想叶子结婚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是欲哭无泪。可她能坚强地活着,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强大。也许为了她娘,为了她兄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直到前几年回家遇到她,是在去县城的公交车上。她仍是开心地笑着,虽说有点勉强,毕竟都有儿女了,谈到往事只会伤感,我仍邀请她去饭店吃了饭。席间我问她说:"当年,你恨我么?"叶子很正经地说道:"怎么说这话?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初你情我愿,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反正不是给你,就是给他,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哑囗无言。
也许你把情看的很重,但别人会像攥着风筝的线一样,手一松就飞走了,并不当回事儿。只留下你的惶恐不安。
那一年,我把叶子遗忘在风中。在我心中由绿变黄,最终枯萎的像这残碎的日子,沉淀在尘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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