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红楼很多年。
以前只是读,开始在简书写作后,开启了写红楼书评,起初只是偶尔写一两篇,后来干脆把读红楼写红楼作为一个系列,即可以带动自己精读红楼,还可以补充日更材料。
如今我的“桂子品红楼”系列已经更新到十几万字,小有雏形,还要继续读下去,写下去。
同样是读红楼,边读边写能让我更深入作品内部,比单纯的读获得更深层的感悟。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通过一遍遍读、一篇篇写,我越来越感觉到曹公有一颗慈悲宽容的心。他对笔下的所有角色,无论美丑贫富,高贵与卑贱,始终怀抱一份悲悯之心,保持众生平等心态,即使最不堪的人也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
但是伟大的作品未必能被人读懂,几百年来出现很多解读红楼的文字,其中不乏对红楼的误读。
最甚嚣尘上的误读就是把红楼看作一出宫斗大戏。看多了宫斗戏的读者们想当然把红楼代入自己的认知:宝黛钗,不就是两女抢一男的宫斗戏码吗?
从这个角度去读红楼,宝钗就是腹黑心机深,小小年纪懂得拉拢别人打击异己,把一对神仙眷侣拆散了。
按照这个思路,进而将贾府分为两派,一派“拥钗派”,一派“拥黛派”,两派之间为了各自利益争斗不息,最终力量强大的“拥钗派”取得胜利。
不仅普通读者,还有一些专家学者也这样去解读红楼,带偏了很多没读过红楼的读者。
这种观点让我感觉啼笑皆非。
红楼里有没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敏感的黛玉已经隐隐感到“风刀霜剑”,可见斗争的确存在。但是斗争并不像读者以为的,为了抢夺宝二奶奶之位而斗。
宝钗有没有心计?宝钗比起其他姐妹来,确实城府较深。但这也不代表宝钗就是宫斗的始作俑者。如果这样来看宝钗,她处心积虑接近黛玉,好像也是为了麻痹敌人,那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就不但复杂甚至可怕了。
按照宫斗剧模式来读红楼,就不但把宝黛钗庸俗化,更把曹雪芹庸俗化了。难道曹公刻画这么一些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就是为了导演一出宫斗吗?
曹雪芹爱宝黛,并不代表不爱其他角色,包括宝钗王熙凤在内,都是他所爱的人物,每个人身上都有其可爱之处,也都有其悲哀无奈。
他刻画众多女子来表达对普天下女子“万艳同悲”“千红一哭”之悲叹惋惜,进而表现人性“真善美”的主题。
每个女子都有每个女子的美好,黛玉有其率真可爱,宝钗也有其温柔敦厚,只不过美的种类不同而已。就像自然中的花,桃花红,梨花白,千姿百态,才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春天。
黛玉很好,宝钗也不错,她们代表了两种美。还是不要将庸俗的宫斗视角强加在这些十几岁少女身上,拉低伟大作品的档次了。
更有甚者,用鬼神观念那一套来解读红楼,那就不仅可笑甚至恐怖了。
我在写刘姥姥进大观园这一回时分析到宝钗蘅芜苑这一处,需要从网上下载两张图片,就输入“蘅芜苑”几个字搜索,偶然间看到有篇文章这样解读这一回。
文章里说宝钗的蘅芜苑鬼气森森,就像一个活死人墓,没有一点生气,里面的摆设极其简单,就像一座灵堂,宝钗就是守在里面的活死人。
实在话,看完这篇文章我整个人都感觉汗毛倒数,毛骨悚然,第一次感觉《红楼梦》像聊斋一样,随时会有鬼魅跳出来吓人。
红楼里并非没有鬼神的描写,宝玉神游太虚幻境,秦可卿死后就曾经托梦给王熙凤,马道婆做法用小鬼魇住宝玉凤姐儿。
但是红楼的主色调绝不是为了表现鬼神,所谓鬼神也不过是曹雪芹使用的艺术手法,通过这种方式增添作品神秘色彩,并暗示作品思想主题。
即便原书有鬼神描写也只占据了很小篇幅,且描写并不可怖,不影响作品的温情色彩。
但是高鹗续写的后四十回掺加了大量鬼魅描写,增添作品恐怖色彩,破坏了作品的整体色调,我认为这是败笔。
宝钗住在偏僻的蘅芜苑,树林阴翳所以偏冷色调,其中也有天气的因素。从另一个角度看,夏天的蘅芜苑藤蔓缠绕,异香扑鼻,一定是一个避暑消夏的好地方,正适合宝钗怕热的体质。
宝钗不喜欢脂粉钗环,不喜欢把房间装饰得花团锦簇,也是宝钗的独特之处,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琐琐碎碎的装饰,这点跟我倒是很像。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也没什么吧?宝钗追求简单的生活,兴趣爱好不在这里,所以房间没什么装饰,也很正常啊,并不妨碍她成为大家喜欢的“宝姐姐”。怎么就成了活死人墓?
虽然说“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经典作品千人千面,但是把自己的主观感受强加在作品上,做出一些无中生有的猜测想象就有些离谱了。
生活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复杂。
红楼那么美,拜托不要过度解读,把它妖魔化了吧。
20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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