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学《长物志》第111天

共学《长物志》第111天2022年8月26日

卷七《器具，书灯》

【题解】

文震亨将书灯作为专门的一类，与灯分开来写，因为书灯是专供文人书房所用。书和灯不可分割，匡衡凿壁、孙康映雪、车胤囊萤、苏颋吹火、陆佃映月、王冕僧寺夜读等故事都和灯密切联系，他们能够刻苦攻读，在于获得了照明的条件。但有些只可把玩，并不适用。本篇中文震亨认为金莲灯最雅致。

  【原文】

  有古铜驼灯、羊灯、龟灯、诸葛灯①,俱可供玩,而不适用。有青绿铜荷一片檠②,架花朵于上,古人取金莲之意,今用以为灯,最雅。定窑三台、宣窑二台者,俱不堪用。锡者取旧制古朴矮小者为佳③。

  【注释】

①诸葛灯:即孔明灯,可以手提的、能防风雨的灯。

②檠(qíng):灯架或灯台。

③锡者:将麻布加灰捶洗,使其洁白光滑。

【译文】

书灯有古铜驼灯、羊灯、龟灯、诸葛灯,均可供赏玩，但不适用。有一种铜制灯架，状如一片荷叶上撑起一枝荷花,古人取其金莲之意，现在用来作灯,最为雅致。定窑三台、宣窑二台,都不能使用。旧制中用洁白光滑的麻布做成,形状古朴矮小的较好。

卷七《器具，灯》

  【题解】

灯具是人类使用火、保存火的技术延续，而随着灯具技术的发展，其作用不仅是照明，且逐渐地兼有实用与观赏的功能。文震亨提到多种材质、多种样式的灯，以文化权威的口吻，指出古灯不适用但可供赏玩。适用的灯何者古，何者雅，何者佳，何者俗，何者酸腐，何者不入品级，体现的仍是对古朴雅致的崇尚。

文震亨的介绍并无诗意，但古典诗词中“灯”是一个重要意象，与文人的身世、心境、人格纠缠在一起，而与灯为伴的词语又多为“孤”“残”“寒”等字眼。夜深人静，陪伴飘泊之人的只有一盏孤灯;见证人生悲欢离合之际遇的仍是那盏灯。正是宋黄庭坚《寄黄几复》诗所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飘泊，该有多少个灯下听雨的不眠之夜。唐代李郢《秋思》:“一点孤灯人梦觉,万重寒叶雨声多。”不眠的长夜，灯光摇曳，人生的凄凉与无奈便涌上心头。《红楼梦》中林黛玉秋夜不眠，写下《秋窗风雨夕》:“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唐刘长卿《夜宴洛阳程九主簿宅，送杨三山人往天台寻智》曰:“千载已如梦，一灯今尚传。”千古万载已如梦，只有灯下不眠人的诗句像那微弱的灯光永远闪烁在历史的长河中。

【原文】

闽中珠灯第一,玳瑁、琥珀、鱼魫次之,羊皮灯名手如赵虎所画者，亦当多蓄。料丝出滇中者最胜,丹阳所制有横光,不甚雅。至如山东珠、麦、柴、梅、李、花草、百鸟、百兽、夹纱、墨纱等制,俱不入品。灯样以四方如屏，中穿花鸟,清雅如画者为佳，人物、楼阁,仅可于羊皮屏上用之，他如蒸笼圈、水精球、双层、三层者,俱最俗。篾丝者虽极精工华绚,终为酸气”。曾见元时布灯,最奇,亦非时尚也。

【注释】

①玳瑁:动物名。亦作玳瑁、蝳蝐。属爬行动物,生活于热带及亚热带海洋中。其形似龟，四肢鳍足状。背甲有褐色与淡黄色相间的花纹,且带黑斑,光滑。其甲片可作装饰品,亦可入药。琥珀:玉石名。由碳、氢、氧组成的有机物，产于煤层中，是地质时代中植物树脂经过石化的产物。质优、色美、无瑕、透明，可作项链、戒面和领花等，也可用作玉雕材料。有时在琥珀中，可见包有蜜蜂、蚜虫和蚂蚁等各种昆虫，亦可用来制成摆饰品。鱼魫(zhěn):即鱼魷灯,用鱼脑骨架制成的灯。鱼魫,鱼脑骨。

②羊皮灯:用羊皮裹住的油灯,可防风雨。

③料丝:即料丝灯。以玛瑙、紫石英等为主要原料,煮浆抽丝制成的灯。明郎瑛《七修类稿·事物五·料丝》:“料丝灯出于滇南，以金齿卫者胜也。”

④丹阳:今江苏丹阳县。明代丹阳县盛产料丝灯。

⑤夹纱:即夹纱灯。是明清时常见的彩灯之一。《苏州府志》载:“剡纸刻花竹禽鸟,用轻纱夹之，名'夹纱灯’。”墨纱:即墨纱灯。彩灯名。明代曹学佺有一首《咏墨纱灯》诗:“质裂横疑水，光生薄似苔。凭将彩笔画，认作剪刀裁。鸟向空中度，花从镜里开。细看若无力，不畏晓风催。”通过此诗可大略了解这种灯的工艺。

⑥篾丝:竹篾劈的细丝。

⑦酸气:寒酸气。

【译文】

福建珠灯为第一,玳瑁、琥珀、鱼脑骨灯次之,由名家赵虎画的羊皮灯，也应该多收藏。料丝灯以云南产的最好，丹阳产的有横光，不是很雅致。至于像山东产的珠灯、麦灯、柴灯、梅灯、李灯、花草灯、百鸟灯、百兽灯、夹纱灯、墨纱灯等，都不入品级。灯的样式以四面如屏，中间画有花鸟,清雅入画为佳，人物、楼阁,只可用于羊皮灯上面,其他的如蒸笼圈。水精球、双层、三层等样式的，都很俗气。篾条编制的虽然做工精巧绚美,但终有寒酸之气。曾见过元代的布罩灯,最奇特,也并不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