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夏天

文/稻草人

    当小熊像个实地演员一样，站在瓜田间，把刚刚熟透的西瓜一个个挑出来展示给大家看时，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爷爷更是高兴的任脸上的皱纹堆挤。张开孩子般脱掉门牙的嘴巴，呵呵的笑。他爱怜地搂过小熊，把脸贴在它毛哄哄的脸上。

    小熊是爷爷去年冬天从村子里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条被遗弃的田园狗，它当时瘦的皮包骨，哆哆嗦嗦，走路都有些往一边倾，爷爷可怜它，特意托人在网上给他订购了狗粮来喂养。使小熊的身体才渐渐恢复。

    爷爷没有儿女，小熊就成了他形影不离的伴儿。

    春天来了，爷爷要去地里种西瓜，他带着小熊去。挑瓜沟，打瓜背儿，把熟透的农家肥洒在瓜沟里，用耙子把瓜沟整得又平又细。拉水，开沟，点水，放子儿，平土，铺膜。二亩地种了一个星期，小熊发现当爷爷把最后一颗种子埋到地里时，第一颗埋下的种子正好出芽。它欣喜的站在那株小芽旁汪汪地叫。

      邻地是种瓜大户甜甜甜爷的瓜，机播机种，完全机械化作业，一百亩西瓜，三天种完了。甜甜甜爷背着手蹓过来，嘿嘿嘿嘿的笑着说：''哎！我说，都啥年代了？你这得受多少瞎累啊？''爷爷没有理他继续干活。甜甜甜爷就撇撇嘴，叹口气：''唉！没人真不行啊！''这话刺到了爷爷的痛处。爷爷的手颤抖起来。是啊，每天陪着他的，除了一条捡回来的流浪狗，还有谁呢？

    二亩瓜田不算多，但这是爷爷一年的收入。所以爷爷很重视他的瓜田。他几乎每天都要和小熊一起来瓜田干活，除草，去营养枝，察病虫害，察旱情。

    夏天到了，爷爷的西瓜已经满地滚了。一个个又大又圆，看着就讨人喜欢。爷爷在地头搭了一个瓜棚，和小熊住在了里面。每天太阳升起后，小熊会觉得瓜地里的气味较前一天就会有些些变化。从清新到清新的甜，从清新的甜到软软的香甜。就像一条条看不见的彩色糖果链，直往小熊的鼻子里钻。渐渐的，小熊熟悉了哪股味道来自哪个瓜。

    小熊跟在爷爷后面走进瓜地， 爷爷要挑西瓜了，他先看看哪棵瓜秧回秧了，在敲敲听听那个瓜是不是有些空音，最后摸摸瓜皮的手感是不是光滑。就这样挑出一个大西瓜抱到地头轻轻磕成两半儿，露出鲜红的瓤儿，黑乎乎的子儿，小熊才知道软软的香甜味儿的西瓜就是可以摘下来吃的西瓜。爷爷很认真的把瓜分给了小熊一半，尽管他认为狗是不会吃西瓜的。但是出乎爷爷的意料之外，小熊竟然把嘴凑向那红彤彤甜丝丝的瓜心，用舌头舔了舔，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可把爷爷乐坏了，一只爱吃西瓜的狗，爷爷一边啃西瓜一边叨叨：''吃！吃！咱西瓜有的是。''在看他们那吃相，爷爷的嘴巴子上沾满了瓜汁儿瓜瓤儿，有一颗黑乎乎的瓜子儿还贴到了他的鼻子尖儿上，再看小熊，黏糊糊的瓜水顺着嘴巴流满了它胸前的毛。爷爷打着饱嗝，把粘糊糊的大手在小熊的身上蹭了蹭，小熊就愉快地抖抖身上的毛甩得甜汁四溅。炎热的夏天立刻变得清爽起来。爷爷高兴得像个孩子，拾起地上的瓜皮丢向不远处的挑田沟，小熊就癫癫地跑过去，歪着头看看，装出一副上当受骗的感觉。又癫癫地跑回来。

    接下来，小熊每天都到地里找熟透的西瓜，站在那不动，爷爷过去，一看，二听，三抚摸，判断生熟。直到爷爷确定小熊会挑西瓜，而且百分之百准确。

    有了小熊来挑西瓜，就免了爷爷对西瓜的望闻问切。爷爷轻松多了，他摘了满满的一电动三轮车，带着小熊去卖瓜。

    小熊坐在爷爷旁边，迎着夏日的晨风，宽阔的柏油路两旁，开满了黄花，多彩的大麦熟花像可爱的仙女，飘飘降落花丛。后面是参天的白杨树，树叶在风里哗啦啦的响。一辆，又一辆长相不同的汽车在他们身边驶过。爷爷把车就停在比较热闹的十字路口的边上。不时有人停下车来买瓜。因为瓜好，又保证个个熟。第一车西瓜就卖了个好价钱。一些回头客甚至追买到地头。当他们看见了一只狗来挑西瓜时，惊奇的嘴巴张老大，于是掏出手机拍照，发微博。一时间小熊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有人甚至开始研究起它的出身。

    人怕出名，可是狗一旦出了名也会被人惦记。这不，村里的种瓜大户甜甜甜爷就特意找到爷爷，提出要买小熊，价钱由爷爷出。爷爷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在爷爷眼里，小熊从来都不是一只狗，而是他的孙子。爷爷看小熊的眼神向来都是爷爷看孙子的那种眼神。

    哼！被撅了一个对头弯的甜甜甜爷一甩胳膊，气呼呼走了。

    爷爷的西瓜越是卖得风生水起，甜甜甜爷就越是不开心，他妒忌的心像是长了草，使他无法安宁，他时常隔着地界，眯着眼睛看着不离爷爷左右的小熊。

    爷爷的第一茬瓜卖完了，今年的收获超级好，爷爷决定把第二茬瓜分给村里没有种瓜的人家。因为平时村里人对爷爷总是格外照顾。

    爷爷开着三轮车带着小熊回家了，爷爷的三间瓦房是村里扶贫办给盖起来的，以前他总是嫌房子太旷，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觉得三间屋子已经成不下他的幸福了，那幸福的感觉就是甜蜜蜜，黏糊糊的，顺着窗户流到了院子里，又顺着大门流到了大街上。弄得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热情地招呼他，并极有兴趣问起小熊的事情。爷爷得意的给他们一一述说。爷爷喜欢说这些，就是千遍万遍也不厌烦。只要爷爷一说，就会有一帮人围过来听，点头称赞。爷爷每次讲完了都会对其中没有种瓜的人家再三叮嘱去他那里摘瓜，并强调不要钱。人们一致同意，他们也想看看小熊挑瓜。

    在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村里人都拥到了爷爷的瓜地，天空黑压压的云卷过来，可地里的人比天上的云似乎还厚，小熊忙碌的顾不上休息，它一遍又一遍的嗅，一遍又一遍的在熟透的西瓜边停下，人们欢笑着，像是回到了从前生产队那时候。大家摘瓜的，运瓜的，地头分份的。就像提前组织了一样有秩序。不一会儿，二亩地的西瓜就摘完了。天空打起了轻雷，但是没有一家离开的，他们一致要求按市场价付钱。不管爷爷怎么焦急的解释。大家找来爷爷的称，挨排的称。称完一家的算一家的。纷纷把钱往爷爷的手里塞，弄得爷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熊蹲坐在爷爷身边歪着头，吐着舌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人们。把个邻地里也在抢收西瓜的甜甜甜爷弄得心里酸酸的。既羡慕妒忌，又有一点儿感动。

    人群像是被一阵风卷走了，瓜地里立刻空荡荡的。爷爷站在地头，攥着一把钱发呆。他本来是想好心答谢村里乡亲们的。可是大家却都反过来帮助他。这叫爷爷心里除了感激之外还有点儿不舒服。忽然一个人冒出来，站在了爷爷面前。是甜甜甜爷，他把手里攥着的二百元钱递过来，焦急的地说：''老哥，我二百元顾你的狗，给我帮个忙吧。我顾来的十来个人忙不不过来啊！头一茬瓜还没摘完呢！眼看这场雨不小，听说还夹杂着冰雹，要是把我的瓜捂到地里可就亏本了。''

    爷爷急忙用手搪回了甜甜甜爷攥着钱的手。把手里的钱装进口袋，一挥手对着大失所望的甜甜甜爷：''走！咱们谁跟谁啊？我要你的钱干嘛？加我都听你吩咐，咋样？''甜甜甜爷愣了愣，继而欣喜若狂，他顾不上客气，带着爷爷和小熊向他的地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