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有个人有事找你谈，我们先走吧。”灵栀上一秒还在边慢悠悠地走着边左顾右盼，下一秒就被青鸢抓住手腕，然后狂奔起来。一会儿，几人登上一辆在城门——「伊芷门」的车站停留的有轨电车，车上载着些乘客，但不算多。几人找到位子坐下，灵栀正好坐在窗边。

一会儿，车门缓缓合上，电车发动。随着车辆行驶，车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幻，城市的繁忙景象映入眼帘。两旁人行道上行人匆匆来往，数班电车在柏油路上缓缓前进。它们仿佛因烈阳的炙烤而疲倦，但行人们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天空中，在一座座“小岛”之间横着琴弦般的细线，挂在弦上的缆车们载着谈笑着的游人们在空中滑行。街边，店铺、饭馆、办公大厦等等鳞次栉比……如果不是城市缆车的出现、路上几乎只有电车一种载人交通工具，以及各种元素岛上独有的细枝末节，这一切简直和［这边］的城市一模一样。

车上，青鸢还在滔滔不绝地科普着元素界的相关知识。灵栀有些迷迷糊糊，午后的阳光照得她有些昏昏欲睡，最后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叫“鬼面党”的组织名……。

随着机械的女声“兰间阁站到了，开右边门”突然响起，车门也向两边拉开，青鸢几乎是在同时拉起灵栀的手，跳下座位，牛仔兔紧跟在后。而灵栀被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她想起青鸢刚讲过兰间阁是全岛闻名遐迩的元素师培训校，是入学考试最严苛、出的人才也最多的一所学校。要去那里？可她今天刚知道元素界的存在，会有什么人找她呢？

左手边突然出现一片白墙。兰间阁的大门很是朴素，很小很窄，门檐伸出来的小顶上盖着层层青瓦，支撑的木柱上早已褪尽了色。青鸢拉着灵栀跨过门槛，眼前的景象便立刻开阔起来：一座窄窄长长的木桥一直延伸过去，横跨过足足一个标准操场大的水池，水明澈清净，甚至可以从水面上看到湛蓝天空的倒影以及水底下整齐铺盖着的鹅卵石。桥的对面就是主教楼——整座学校最大的教学楼，可它们青瓦白墙的样子在灵栀眼里“一点也没有教学楼的样子”。面对着他们的楼杵立着，屋檐下挂着一块匾额，上面用一种苍劲利落的字体题着“兰间阁”三个大字。可见这栋楼后面还有几栋小一点的楼——青鸢告诉她这些是住读生们的宿舍楼。它们用各式各样的走廊、通道连接起来，里面还有几个小一点的园子，整个宿舍楼区域俨然一个小型园林。走道里面还有一两个穿着各异的——猜测是教师——在不断走动。其他教学楼都分布在园子的各处。

虽然这一切都和灵栀所熟悉的学校完全不同，但教学楼中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以及走廊里教师们脸上匆忙的神情，都如此令人熟悉。

几人走过木桥，进入教学楼。满目都是质朴典雅的木色，上面的木纹赏心悦目。大厅空荡荡的，左右各有一条走廊通到楼后面，左边走廊隔着墙另一边是两个大教室，因为那里面依稀传出教师讲课的声音。右边的走廊里却放满了圆桌和椅子——这是中午学生们用餐的地方。两条走廊之间，也就是正对着灵栀等人的地方，是一道十分宽阔的楼梯。

从两边木墙的高处的圆形窗子外，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让一切变得熠熠生辉，雅致的木质大厅也平添了些许温暖的气息。青鸢在平净光滑的地板上跑过，灵栀感觉她身侧带起一阵轻风，哪怕是在空气中碌碌无为飘流着的灰尘也随之起舞。

登上二楼然后右拐，一扇木门赫然挺立，门牌上用和门口处匾额上一样的字体写着“校长办公室”。这五个字几乎要看不清了，门牌上满是各种不明由来的痕迹，而且牌子好像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看得出很久都没有换了。

青鸢敲了敲门，手指的骨节叩在门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有力。收起手，门徐徐打开，门内——出乎灵栀的意料——探出一位少女。她一头深蓝色的短发修剪得十分整齐，在阳光中闪烁着海水一般清澈的光泽；一对烟灰色的双眸却令人捉摸不透，好像连阳光也照不开她眼里的雾。这一切配上的是一张并不算太白皙的脸，奇怪的是一张嵌着少女的五官的脸上却印满了与之不相符的忧郁和沧桑。

“长老好。”青鸢似乎是对眼前的少女说，又转向灵栀介绍道，“这位就是长老。”

没听错吧？这显然就是个少女啊！尽管如此，她脸上的沧桑足以证明她“长老”的称呼。

“青鸢、牛仔兔，你先回教室上课吧，我跟文老师说过了。”长老说着，两人随即与长老告别向教室走去。长老看着两人离开，又转头向灵栀：“你跟我进来吧。”

说罢，长老打开办公室门，并示意灵栀随她进来。办公室内，靠右侧放着一台办公桌，上面摞着一沓沓文件；两面白墙被装上书橱，玻璃门里几百本厚薄不一的书摆放整齐；书桌另一边的台子上放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仪器，咕噜咕噜地运转着。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也当然是灵栀所见过最古怪的办公室。

长老凭空拖出一把椅子，对灵栀道：“坐吧。”灵栀有些忐忑不安，但照做了。

“叫灵栀是吧？”长老问。不知为何，被她那对灰眸盯着看时，灵栀感到格外不自在，好像自己的想法都被看穿了一样。

“嗯，对。”但灵栀强装镇定，回答道。

“挺好，我之前就听青鸢说过你了。出了今天这种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嗯……‘不知道’。也就是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元素岛咯？”

“对。”

“好。我现在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我想我需要亲自告诉你。”

长老继续说下去。

“我想青鸢已经告诉你鬼面党的存在。鬼面党与在元素界主要持政的元素党作对已经有近一百年了，曾经他们预见到元素党中有人天赋异禀就会派出炙茸鹿，试图将其“中途拦截”并收入麾下。他们也成功过，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炙茸鹿不仅没再成功，还起到了提醒元素党的作用，于是之后几十年炙茸鹿都没再出现。而今天它再度出现，说明他们在你身上看到了足以毁灭鬼面党或者改变元素党未来、给鬼面党带来巨大危机的东西。

“作为一名校长，我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但如果你确实是个人才，我们兰间阁作为第一个得知并干预这件事的元素师培训校，还是希望能够承担培育你的责任。当然，如果你愿意加入这个世界的话。”

说完，长老很严肃地看着灵栀，同时眼神里带着期待。

“我……”灵栀有些犹豫不决。她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她无法很快得出结论。

“即使你现在还无法决定，我也希望你能收下这份邀请函。若你们到那时能来兰间阁，或许可以得到你要的答案。”

长老又说，递上一件信封。

灵栀接过来。信封用一瓣洁白如玉的花瓣封口，打开以后取出信纸，只见纸上用一种小巧清秀的字体写到：

由于本校招生周已临近，我校诚挚地邀请您参加于9月1号至9月8号举行的招生考试，任何时段皆可。还望您能够前来。

                                      兰间阁招生处

                                  1018年8月29日

“还祝你考出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