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当然又回到了我那个墨绿色的厂里。墨绿色在白天是可以接受的,到了晚上,这种墨绿色就让人觉得全部变成了怪物,统统要来抓我。所以我是很自觉的只在白天单独出没的小孩。这种害怕夜晚的感觉,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我似乎应该按照时间顺序写,这样子好像我的文字特别严谨有逻辑的样子,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记得前后了。它们就像是时空里的泡泡,三维时间里的人类,怎么可以看到四维的奇妙。总之,这些没有标记时间的片段统统向我扑来。
故事说到这里,都还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玩伴,似乎我是孤单的。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小时候大热天的时候我总是穿着个三角裤,到处跑来跑去。当年似乎没有现在这么多得拐卖儿童分子或者是恋童癖之类的,总之我一直是光着上身穿着永远是白色加不记得什么图案的小内裤。我的朋友们似乎永远比我多几块遮羞布,他们无论男女都会在我的基础上加上一个小背心。但是,我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是我已经可能比较大了,我还穿着小内裤到处逛来逛去,某天在家碰到了我大舅,他说,你穿件衣服好么。我才知道原来我夏天是应该穿衣服的。小时候到处逛来逛去的时候,有好几个好朋友。其中一个是同龄的女孩子。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因为我有段时间似乎是一个只能拥有姐姐和同龄男孩子做朋友的人。具体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已经遗忘了,唯一记得的是她家的房子,当年的房子都是潮湿和阴暗的,她家异常的潮湿和阴暗,但是,潮湿和阴暗的家里有个她,她是粉红色的。她好像性格特别好,瘦瘦小小的,她喜欢给我看一个巨大的鸵鸟蛋。那是个鸵鸟蛋做的工艺品,上面有个洞。我们好像可以看鸵鸟蛋看好几个小时。她的性格其实很像后来我最长久的朋友,目前为止最长久的朋友,乐乐。乐乐不知道的是,我一直把我们的关系延伸到了我小时候对这个女孩子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的记忆里,所以好像陪着我到处跑来跑去的其实是乐乐,陪着我看我爬树揭瓦的是乐乐。然而其实我自己也是写着写着我才知道的。
我还有好几个姐姐,一个姐姐叫做小草。有着这么文艺的小名的小孩应该是很漂亮的。事实上也很漂亮。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去证实她很漂亮这个问题了,除了她后来成为了或者一度成为了空姐这个事实。我知道的是,小草特别喜欢跟我玩,当然我也喜欢跟她玩,我不喜欢那帮没有文化的小屁孩。我最喜欢她敲我的门,然后趴在门上弱弱的问我爸爸在不在家。跟小草玩耍的时候我们的活动范围是被局限在了一楼楼道那块的,或者是一起趴在床上看成语故事,其实这跟我的活蹦乱跳的性格有着一定的矛盾性,但是我可以为了她忍下来。某天,我们在楼道不知道干嘛,来了一个阿姨,一个陌生的阿姨。厂区里不应该出现陌生的阿姨的,一切都应该是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小草往后躲,然而往后躲的小草在阿姨看来也是比我值得交谈的,她问小草,XXX是你妈妈么?我马上答道是我妈妈。随着年龄增长,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讶,我跟我妈全部五官都是反的的事实,我长得不漂亮的事实。小时候,有人这么说我,我一定会拿着扫帚追着他们打,但是,现在我已经坦然释然了,漂亮的东西是用来欣赏的,反正欣赏自己的时间最少,大部分时候都在欣赏别人,而且,上天十分眷顾我的一直在我周边投放美女,也挺好的。放不下的反倒而是我妈,觉得遗憾的是我妈。没有把我家母系的优良基因传承下来并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而且,似乎我两个表妹还是有潜力的,那就更不管我的事情了。虽然,虽然,我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我长得像我妈妈会怎么样。虽然小小的我也拿出过她的高跟鞋,试过她的口红,就像我曾经跟哥哥一起试过我爸的烟一样。试完以后只是觉着大人就是奇怪。
还有一个姐姐叫做丝竹,我觉得是丝竹管弦之音的丝竹。我妈的老师同事们就喜欢给小孩取文绉绉的名字。她好像比较阳光,跟我在一起比小草跟我的活动范围大一点。我们喜欢去教学楼搞破坏。拿只粉笔就开始到处乱画,从一楼画到四楼,再从四楼画到一楼。有天,我们在教学楼门前的乡间小路玩耍的时候,看到了好多向日葵。我记得那些向日葵,比我们都要高,对着灿烂的太阳,我们眯着眼睛踮着脚尖把向日葵摘下,然后我的破坏性基因就发作了,我们把所有向日葵一点点掰开,全部撒在了教学楼的楼道上。这件事情是不是我提议的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只是感觉我的破坏力一向很强,应该犯罪可能性比较大,而且,我可能把飘舞的向日葵幻想成了我自己,不是向日葵在到处飘,而是我在到处飘。最后有什么后果也完全记不清了。初中的时候,我也干了一件类似的事情,被罚在瑟瑟寒风中,拿着扫把一点点扫全校的泡沫屑,虽然我一直觉得老师是有多傻逼才会认为两个人可以把全校的泡沫屑扫完的。当然最后也就是随便意思了一下了事,而似乎向日葵事件就直接不了了之了。丝竹姐姐跟我的故事也就仅剩了这一个。
我还有个好友妹妹,感觉我必须在提到更多更多的事情之前必须先把这些只有零星故事的人拿出来揉碎了说。这个妹妹现在也在日本。之前也提到过了,我并不喜欢比我小的孩子,因为他们啥都不懂。我喜欢姐姐。或者是跟同龄男孩们玩打打杀杀的游戏,那也就不存在懂不懂的问题了。但是这个妹妹一直是我的跟班之一,直到我十岁的时候她突然抛弃我了,据说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觉悟我可能至今都没有。在我搬到七栋了之后,有一天,我突然想游泳,正好这个妹妹也在。我们当年并没有像现在的小朋友一样可以磨着爸妈去找个游泳池的条件。我爸最初带我去游泳貌似都是去的当年还没有污染的河里。爸妈不在家,两个小孩子在幻想,我天生是行动派,想到了必须做,我马上意识到我家里是有水的,并且很聪明的知道有门的话水是会流出去的。于是乎我把门都关了,把全部笼头都打开了。这个事情在我当年的记忆里应该是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现在按照逻辑推算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之前提到过的,厂区,一切都是熟悉的。发现有家漏水,一定会有人来多管闲事的。我只记得,在我的三小时的焦急等待中,水基本上就不怎么上涨。可能最后就积攒了大概3-4个厘米。我又失望又兴奋,还是趴在地板上摸水游起来了,直到外面的好事者终于找到了我爸妈,打开了门。这件事情似乎我爸妈也折服在我的想象力中了,并没有打击我。留在脑海中的也就只有了我趴着地板上玩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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