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文思枯竭,写不出东西来。
每天只看书,只是保持在文字中而已。
很懒,倦怠,沉重,这副拖不动的身子和大脑,渴望在大自然中徒步。
怀念那一次徒步到上海,200公里,花了5天时间。
最初的两天,我习惯性地用眼睛搜寻有意思的植物,风景,拍照,和队友在群里交流我们的发现,仿佛旅行。可是从第三天开始,我的眼睛只望着远方空的一点,近处的树,近处的田地房舍,都不在关注的范围内。因为心无旁骛,走路的姿态也产生了变化,变得很直,小动作越来越少,直至后来,耳朵里只剩下非常有节奏的脚步声。那是一个静谧的世界,尽管我们行走的国道上的汽车从未减少。我的意识突破我的身体,弥漫开,仿佛我所看到的都是我的身体,我的呼吸连接着土壤和空气,我的脚步声震撼着我看不见的另外的世界。
到第四天,我特意和大家不再交流,纯粹到只剩下迈开的步子。我步子小小的,但是速度不慢。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赶路,我是在享受。我不急着赶到终点,虽然我知道我因为刚出发两天一些琐事而比计划慢了不少。即使没有赶到又怎么样?我心里非常明白,我在经历一些这辈子不一定会再经历到的东西。
行走,这次,不是过程,是目的。
晚上8点,准备就近休息了。吃过饭才发现,还需要走15公里才能有地方过夜。一起吃饭的伙伴决定打的。我决定用疼痛的脚继续走。前一天晚上走夜路,大雨滂沱,心却很静。我总觉得夜是让人贴近内心的存在,黑暗包围,无法向外看,只有折转眼睛,向内。内在的宁静让我体验到虔诚。
我很少害怕黑暗,相比白天的轻佻浮躁,黑暗才是真正有情的东西。爱不是靠看的,而是靠感受,闭上眼睛,无处不是爱的触角。我从小生活在乡下,有电灯以前,只有一盏煤油灯相伴。煤油灯和电灯不一样。它的光是有生命的,会跳跃,有时黯淡,有时明亮,充满情绪色彩。煤油灯照亮的区域很小,小到一家人要尽量靠近才行,也许妈妈在就着灯光做针线,孩子就着灯光看连环画,一抬眼,哦,眼光那么容易就碰上了,轻轻一笑,什么都在了。第一次开电灯的时候,大家喊,这么亮!惊喜的时候不知道,那脸挨着脸的时光再也没有了。煤油灯的时代,黑暗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手掌,将一家人拢在一处。没有恐惧的余地。
那一晚,我在一束一束路灯下穿行。凝聚的路灯,也有煤油灯的功效。我一次次趋近灯光,好像一抬眼,也有像我母亲的人,接住我。我一直走到晚上12点半。一路好像膜拜,但又说不清在膜拜什么。
有一段路,路灯非常少,甚至有一段是彻底的黑。偏偏那段主路不带步行道,我只能走和主路接近平行的小路。路上杂草丛生,没有人,我有点害怕。可是,远方有个路灯亮着,使我保持着信心。当我终于站在路灯前,我才发现路灯照亮的地方仿佛是个秘密花园的入口,远处虽然隐秘而模糊,灯光却充满邀约之意,好像主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多说,不唐突。我的信任油然而生。我拍下照片,它不专业,但是我成功地记录下它的氛围,记录下一个生命的秘境。
这是上苍给我的奖赏。如果我和同伴一样打上车走了,我不会经历它。它不是我的目的,它也没法成为目的。如果我再次去到那里,那里已经不一样了。只在此时此地,没有他处。凡事不要试图去挽回,变化是永恒的,我只感恩有个机缘让我看见。
再走,来到一座高架桥上,桥下的树,被另一条马路的路灯照出了美丽的枝杈。树的骨感之美打动了我,我拍下来,不需要作任何修饰,仿佛大地的筋骨露出来,运行着和岩浆一样的能量。路,还是黑的,可是何惧之有?
那一天,我从嘉兴城走到上海,90000步。
如果我的出发点是为了走90000步,我想,我走不了。
我走是因为我在走的时候体验到生命的纯粹,我相信,人一旦心聚一处,秘境自会出现。上苍从不吝啬。
徒步最后一天腿脚疼到麻木,走20公里到虹桥车站是傍晚5:30,好像计划好的一样,完美结束。我总觉得我自己无力作计划,我只是遵循着自己内心在走而已。作计划的另有其人。
写作和走路一样就是静心的修行。一旦抓到节奏,不要打破,追问下去,走上90000步再说。走到生命的末尾,自然是刚刚好的地方,不会有差错。
写这篇文章,算是给自己的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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