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似乎发生的事情特别多。
有一段时间，我和飞燕同桌。飞燕学习一般，长相有些偏成熟，平时谁要帮个忙啥的，她总是很主动积极，是个挺热心的小姑娘。
有几天，她没来上课，问老师，说她家里出了事，请假了。具体什么事情，老师没说，只是交代我，如果她回来了，帮她补一下拉下的课。
直到几天后她回到学校，我才知道她妈妈自杀了。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突然没了妈妈，我以为她会哭，会伤心，但从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难过。
她抬着头倔强地说，我妈死的好，这下子一了白了，从此以后不用再受罪了。只是我妈可真狠心，死也不带上我和弟弟，留下我俩怎么办呢？
我吓了一跳，连忙劝她生命很珍贵，千万不能想不开。她笑着说，放心吧，既然我妈没带上我和我弟，我们就要好好活下去，为她报仇。
按照飞燕的说法，她的仇人是她爸。
飞燕的爸爸做棉花生意，脾气非常暴躁，经常遇到啥不称心的事情，就家暴她妈妈，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一脚就把她妈踹倒了。
飞燕说，小时候，还没她弟弟那会儿，经常她爸爸一边打她妈一边骂她生了个赔钱货。飞燕这才知道，她爸爸不仅有暴力倾向，而且还重男轻女。原本以为飞燕弟弟出生后，爸爸会好一点，但面对养育两个孩子陡然增大的负担，他的脾气反而变得更加暴躁了。
以前飞燕挨打，妈妈总会护着她，现在妈妈没了，再也不会有人护她了。
飞燕说，他要再打我，我就拿刀弄死他。
我说，你还有弟呢。
飞燕和她弟弟感情很好，有时候她挨打，弟弟会哀求爸爸别打她，飞燕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弟弟会把攒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给她。
所以一说到她弟，她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反正他以后甭想再打我，我跟他说断绝关系了。
飞燕妈妈刚去世那个月，她半个月没回家，有一天X老师把她喊出去，说她爸爸来了。
她不想见，X老师就拖着她去了。
回来她带了一塑料袋的东西，炒咸菜，火烧，油条。
晚上睡觉的时候，飞燕悄悄对我说，她爸爸像变了一个人，说话虽然横，但知道看她脸色了，知道她不高兴，说话的字里行间有点哄她的意思。
可这看起来和谐的一幕，她妈妈再也等不到了。
她说，他让我这周回家，说弟弟哭着要找我。
直到这时，我才看到她哭了。
飞燕妈妈用她的死换来了爸爸迟到的觉醒，虽然飞燕说与爸爸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但比起之前动不动就挨打，她却宁愿是后者，至少那时妈妈还在，至少她还有个完整的家。
初中毕业后，我们又保持联系了几年，直到那时她也没有原谅爸爸，也没有再喊他一声。
在农村老家，很多男人都会把生活中的不顺心发泄在家人身上，所以我记忆里谁的媳妇上吊了，谁家媳妇跳井了，谁家媳妇喝农药了，这样的事情特别多。
但生活中的困难与挫折是媳妇带来的吗？媳妇没了，生活就会变好吗？不会，相反只会更加残酷而已，失去了最亲近的人，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宽宥这个男人半分，后悔自责也永远换不来家庭的完整，也填不满失去母亲的孩子内心深处的孤独与疼痛。
珍惜身边的人，同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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