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与我敞开心扉。与她彻夜长谈过后,我陷于了沉思……
她是个特殊的人,或者应该说是特别的人。她的特别来自于身上有着异味,通俗的说是“臭味”。一个人有臭味想必你们和我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讲卫生,脏!又或者是她有狐臭,但,都不是。
从她口中得知,她是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读了大学以后,可能是不适应当地的水土环境,导致抵抗力下降的原因,身体各个部位都开始出现了问题。造成现在这样情况的导火线可能就是因为之前在一家湘菜馆做兼职时吃的菜是辣的,这个“辣”对胃埋下了伏笔。
她的家境不好,但称不上贫寒,也没有到吃不上一口热饭的程度。但是上大学也确实是让她的生活变得更加紧凑。在她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的哥哥就曾极力反对她读大学,他觉得她继续读书只会给大家和她自己增添压力。毕竟她读大学以后家里开销就会增加,且家里承担不起那昂贵的学费。况且她哥哥的生活又是一地鸡毛,自顾不暇,哪还有闲钱供她读大学呢?
她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开心得像个孩子,但是哥哥的话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如同淋了一盆加冰的冷水,从头寒到脚底。她内心渴望大学生活但是又不忍家人负担过重她内心充满矛盾。期间,她的父亲打电话和她说:“我的工资已经涨到三千多一个月啦,之前还有点积蓄,你到时候在学校贷个款申请个助学金之类的,交个学费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去读吧,别担心啊,放心去读”她的父亲没说砸锅卖铁这样令她压抑的话,只说了涨工资,她心想,这工资涨的真是及时雨啊,但,难道真的是涨工资了吗?不清楚。挂上电话后她激动到落泪激动到尖叫。
在大学时一有空闲时间她就疯狂兼职,派传单、服务员、客服、会展工作人员等等都做过。她还进入了学生会,也加入了青睐已久的跆拳道社团,大学的第一个学期过得忙碌而充实。
好景不长,在第一个学期过到尾端的时候,她感觉到别人有时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但是,后来演变成有人在她后面对她指指点点,看到她时便交头接耳且有意避开她,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变得敏感,她会在经过她们的时候侧耳倾听她们的谈话,从她们的谈话中她得知她身上有异味,但她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察觉,甚至没有闻到臭味。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疑惑不已。
她问过她的宿友她身上有没有味道,她们一致否认。但是议论她的人有增无减,她越发敏感越发多疑。她在网上搜索各种资料,但是她连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网上五花八门的答案只会让她看得心烦意乱。她和她的父亲谈论起这件事,她的父亲认为是她心理作祟,让她别多想。后来放寒假回家以后他的父亲和她就赶去医院检查,毕竟在大城市检查太贵,看不起也病不起。
她的家乡是座六线城市,或者应该称之为县更加形象准确。她的父亲带她去看一个有些年长又不失风趣幽默的主任,听说他是那家医院的耳鼻喉科的权威。那位医生在她道出模模糊糊的情况时,他便知道在她这里等不到再多有用的信息,毕竟她的情况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随后检查她的五官,看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她有鼻窦炎,需要拍片观察鼻窦炎的严重性。扁桃体也发炎,牙齿目测没什么问题。”她急促的问道:“那我的异味和鼻窦炎有关系吗?”回答道:“多少有些关系,生病都会有味道,不同的疾病会有不同的味道。”她欣喜若狂,想道:找出病因就有希望啦
慢性鼻窦炎并没那么容易根治,且她没有太多的钱继续吊消炎针,所以她7天后便不再吊针水。她察觉吊消炎针的效果并不显著。因为她坐车时依旧有人议论纷纷。在家里和家人看电视时她们也会离得远些,但都绝口不承认她有异味,或许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她的家人都爱说善意的谎言。
过年时她去了最爱的外婆家,她的外婆满脸心疼的对她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不要不吃肉啊,也不要在吃方面太过于省,没有伙食了就和外婆说”她的外婆还是依旧疼爱她,她的外公因年迈听力下降,每次见到她时都说“我的耳朵听不到了,要辛苦你说大声点啦”她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心头一酸。她的外公以前是当过兵的,每次都和别人提起当兵的事情,从当兵讲到教书再讲到给人算日子,一直重复,直到外婆吐槽。临走前她的外婆偷偷塞给她一千元红包,她知道后偷偷把红包放在外婆的床上。事后她外婆打电话给她说:“傻啊,别人想要一分钱都没有,给你都不要,你这个傻丫头啊”
后来开学了,她依旧忙碌的兼职。后来在一家湘菜馆工作一段时间后,她感到饭菜的辣让她的胃难受不已,经常拉肚子。老板娘也是一个经常拖欠工资的人,后来她不在那里工作。但是她的异味更严重了,有时候她坐车的时候能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有时候她闻不到味道的时候就靠路人的反应、言语判断自己是不是有味道。她闻不到味道是因为她有鼻窦炎,经常鼻塞。
有时候她的味道会刺激别人打喷嚏和咳嗽,她内疚不已,每次别人打喷嚏和咳嗽时她都紧张到不行,但似乎她越紧张情况就会越糟糕,同学的反应就越发激烈,有人会在上课时故意制造响声,有人会直接唾骂。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她把所以精力放在观察别人是否闻到味道,再无心思听课。
再后来,她不敢去兼职,她怕。怕行人的眼光,她几乎每天都拉肚子,她受不了了,她求助她的哥哥,后来她再去深圳的医院检查,查出有反酸性胃炎,医生说和胃有关系,确实在她胃不舒服的时候味道特别重,因为那个时候别人反应最激烈。她吃了很多药,精神过度紧张导致她的头发经常一大把一大把的掉,她说还好我头发生来就多,不会那么快掉成秃子。
她又去她姐姐那里看中医,拿了一些医治脾胃的药,吃了过后确实有点效果,但是她发现有时候有些味道不是她散发出的,而是她的一个舍友有口臭,在她祈祷不要有味道不要臭到别人的时候她的舍友却在她旁边喷气,她不懂她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是因为她臭到她舍友所以她舍友要以牙还牙?同学们都知道她有味道,就算她不说话,一动不动也会有味道,所以一旦有任何味道她们都认为是她发出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不敢问她舍友为什么这样做,如果她舍友否认的话她也只能哑口无言。
她后来观察到她舍友几乎每节课都有喷气,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她扑捉到了,她实在是太敏感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她的舍友才不会喷气,她想在她喷气的时候看着她舍友,她的舍友是不是就会羞愧,就会停止呢?她试了。但是结果截然相反,她舍友有点恼羞成怒,有点慌张。但还是会喷气,她一看她舍友,她舍友就对她尴尬的笑,和她扯话题。她想,或者她的舍友只是想试探自己是不是有口臭而已吧。
有时候她被熏得受不了,但是又不敢动,更不敢出声,她一动就会引起公愤,同学的各种厌恶的言语和表情都显露出来。有些无聊的学生会时刻关注她的动向,甚至她眨个眼睛都会引起假装的咳嗽,和拍桌子的响声,或者她的同学也很敏感。毕竟她身上有异味,又怎能祈祷别人能善待她呢?
她的精神日渐颓靡,她晚上开始失眠,心情变得烦躁,她对生活失去了动力,再后来有个别同学察觉到她舍友有喷气行为,她们就将一份谩骂和针对也给了她舍友,当然,是用着她们认为的低分贝说,但是敏感如她,依然一字不漏的入她耳。她庆幸不用背锅,而她舍友却开始针对她,和其他舍友说一些闲话,她有时候回到宿舍时都能感觉到空气凝固尴尬的气息,她的舍友说她偷偷破解她的wifi,所以她的网络才那么差,实际上这个学校的网络都卡成狗,贴吧都在吐槽。地上有头发也会说全是她掉的。她的舍友们是在她去阳台的时候或者洗澡的时候说,所以她又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不是她,她没有。她怕这样等于撕破脸,然后她还是忍了,接下来的日子经常不回那个令人压抑宿舍,有时候不出去也会带上耳机,不与她们有任何交谈。
但是她们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她,她们一旦有什么不顺心就三五成群的在背后骂她出气,她那个时候已经有抑郁症了,她不敢在饭堂吃饭,她怕臭到她们,也怕被她们说。她每次都打包回宿舍吃,但是宿舍的人也会嫌弃,然后她就跑到阳台外面吃,但是可笑的是那个喷气的舍友在里面喷气其他人也以为是她在外面制造出味道。她感觉这样的生活让她喘不过气,后来她选择退出。
她做了一个重大选择。她休学了,她受够了那种对待,她想逃离那里,去另外一个地方调养,说不出她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是她继续待在那里可能会疯掉或者自杀。她曾无数次想过自杀,但是想到家人,掐在脖子里的手又无力的放下。她天真的认为她的离开会换来真相,换来愧疚。就像电视剧一样,人们都知道错怪她了。 但事实上并不会,人们只会相信她们所愿意相信的,她们才没空去挖掘真相。就算知道有时候不是她的味道又如何,她身上有味道这是铁打的事实。
有时候你以为你的某些愚蠢行为能够让伤害你的人内疚,亏欠。但,别傻了。她们才不会呢,她们只会笑得更欢,最终受到暴击的还是最爱你的人。
她的父亲无法理解她,气的不想和她说话,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她还是不善言辞,她知道她伤害到了她的父亲,但她别无选择,她也想坚持到学业完成,她也不想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她内心因为臭到别人而隐隐不安,自卑不已。
她忆起读高三的时候参加了跳远比赛夺下冠军,虽然参赛的人极少。她还在元旦晚会带领其他同学表演舞蹈和小品,也参加了拔河比赛。一有时间就和三两好友打打球逛逛街。那时候的她活得真多彩啊,真有活力啊。现在她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每天在深渊里挣扎,她怕以前的好友找她玩,她总能找到理由委婉的拒绝她们。但她的心早已飞到她们身边,与她们畅玩。但她知道她人不能,毕竟她臭,她怕她们也会嫌弃她,她承受不来。
她认为出到社会会好些,但没有,她依旧敏感多疑,她租了个房子,想把身体养好才工作,所以她时常不出门,也不敢出。周围的邻居觉得她很奇怪,有时候她的邻居闻到臭味,知道是她发出以后就对她憎恶无比。开始讨论她的工作,有人说她是妓女,说她臭是因为和别人睡多了,实际上她是个处。但她不可能跑去和他们争论,因为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都是闲的慌,非得搞点事情让生活增添乐趣。邻居们说起她时总会说那个妓女怎样怎样,后来他们都默认她是妓女,会让自己的小孩远离她。
她又离开了那里,她想,她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她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开始每天早上跑步,每天看书充实自己的生活,她不再有自杀的念头,她突然想好好活着,比她们都要过得好,她知道她的情况特殊,她会攒钱看病,会把胃养好。虽然她的新邻居还是会闲言碎语,但她也明白了不管她去到哪里,都会遇到这样的人,都会被这样对待,她对生活开始充满向往,她想象着自己没有臭味的那一天,她说,那该有多幸福啊。
她说,像个普通人一样该有多好啊。
故事很长,感谢耐心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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