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竹(8)

作者: 无酒无故人 | 来源:发表于2020-09-07 23:40 被阅读0次

      终究是认了。

      老头教她怎么抓住公式推导结果,教她怎么分析情况解构拆题,一遍遍跟她说,“慢慢来。”最丢人的一次大概是题目太难了,徐曼一边哭得打嗝一边在草稿纸上扒拉一些无意义的字符,含糊不清地骂:“去你妈的物理,去你妈的曲线运动力的分解,去你妈的呜呜呜呜呜……”

      最后还是在老头没听清问她说了什么时没骨气地改口说:“我没有‘慢慢来’的时间了。”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说想选理科,怕被老头冷嘲热讽,就一边画圈圈一边可劲儿掉眼泪,直叫人无法可施。

      老头却是硬生生被气笑了:“怎么着,你是分身乏术还是赶着去投胎?”

      他像是还想再说些难听的话,看着徐曼也只能叹了口气:“物理这门学科最是急不得,因为顶端太高,基层又太过重要厚实,急于求成早晚摔下来。”

      徐曼还是张苦瓜脸,一副委委屈屈的受气包的样儿。

      被晾在一旁的老头琢磨了一会才回过味来,瞪大眼睛盯着她:“你不会是想选理科吧?”

      徐曼不敢应,又不好不应,撅着嘴不说话,脸上却是默认的神情。

      “徐曼,你可得慎重想一想。”老头难得叫了次她的全名。

      徐曼偏过头,没跟他直视,眉眼低垂着看不清目光。

      可这人惯倔,越是拿不定的主意越要一条路走到黑。

      照她的意思,反正两个选择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无非不过赌一赌。

      “徐曼,”老头语气又沉了一些,“凭我这些年的经验,我敢跟你打包票,就你这天赋底子,到了理科班就是被吊打的命!你一直都很优秀,确定要把这么多年的骄傲,都砸在这一次的选择上吗?”

      “次啦——”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

      徐曼握着笔的手颤抖着,竭力克制住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背后潜藏着的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还是没忍住伏在办公桌上哭了出来,闷在校服里的哭声沉闷隐忍。

      像是终于放弃了这一个多学期的执念。

      林恒很惊讶地发现徐曼清空了桌上的习题试卷,换上了文科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消极应对理科考试,不再用心钻研例题。

      像是终于回到了她原本的轨道。

      林恒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于失去了很多和徐曼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但是这样才是正常的,这样才是最好的,至少对徐曼来说。林恒试图说服自己。

      他不能毁了徐曼。

      这句话像诅咒一样死死缠住他的脖领,让他无法呼吸又反抗不能,试图强迫他去阻止徐曼向他靠近。

      他写了很多次“你不要过来,等我过去”的纸条,最后还是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不敢向徐曼吐露哪怕半个字。

      他对徐曼说了很多次:“不要太拼命了,适可而止。”

      心里想的是:我会跑向你的,保证不会让你等很久,不要再皱眉了好不好?

      他答应过实现徐曼的每个生日愿望,没说期限是永远。

      林恒说话从来都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把最甜蜜的一半留下来,像存糖果,藏在蜂蜜罐子里,在某个人难过时再小心翼翼地拿出几颗,逗得那人眉开眼笑了,再安安心心地继续缩在角落里。

      像他说“我喜欢你”,从来都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沉默一会说出来的还是这句话,不肯加上“非常”,也不愿意用“很久”这样的时间副词来修饰,使自己的“喜欢”看起来分量更重一些。

      他每次起身帮徐曼拉好窗帘,挡住刺目的阳光,坐回座位看见她从臂弯里露出的小半张脸,总会忍不住在心底默念这个人的名字,然后想:

      徐曼,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好不容易卸下心中重担终于能够踏踏实实睡一觉的徐曼自然是听不见他心底的呼唤,她沉入梦乡的前一秒还在伤感地想:

      林恒啊林恒,果然相比和你位于同一个公告栏却隔着无数个名字,我还是宁愿和你分别在两张光荣榜上遥遥相望,好歹还有个相同的数字“1”供我缅怀慰藉。

    ps.我还没放弃这个坑!相信我真的能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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