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立夏

立夏

        从昨夜11点开始，老家的大雨就始终在下，直到今天上午九点半才停，用妈妈的话说这雨下得太应该了，因为对农民来说，“立夏不下，无水洗耙”。

        当下这个时间正是插秧育苗的时候，不过近十几年来，随着留守老龄化的日趋增长，现在都是直接撒种省事，已经看不到有人在田里插秧，也看不到小时候那一排排一列列距离有序的秧苗，更看不到插秧人你追我赶的热火朝天的景象了。

        想想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我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小时候其实是很怕插秧的，尽管记忆中插秧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但小时候水蚂蝗在我心中还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小时候除了蛇我最怕的就是那些吸血的蚂蝗了，长时间待于水中且动作慢的人极容易被它们吸附叮咬上，一会细皮嫩腿上就被吸咬一个小口，喝饱血后的蚂蝗会自动充成圆滚滚的胖球掉落而去，而吸咬过的皮肤却还在鲜血直流，恐怖的是有时会“多管齐下”，而那些未吸饱的蚂蝗则像铃铛一样挂在腿上，甩都甩不掉，那些“吸血鬼”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噩梦。后来好在有了蚂蝗药就缓解了很多，不过晚上睡觉时听妈妈说现在外面药厂高价收购蚂蝗，一斤要四五十块，我想再这样下去那些蚂蝗们也都快要绝迹了。

        自从父亲过世后，我家的十一亩田都租出去，只留了几块种菜的小地，劳累了一辈子的母亲突然停下来后却很不习惯，所以一有空她就在那几块菜园子里忙活，甚至连一个地拐都不放过。今天回来我发现柴草垛前的小块闲地也被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栽种上了马兰、青椒和空心菜，问起她，却说一月回来照应上一次，等夏天回来也照样有小菜吃了。

        午饭后，风依旧很大，路上的积水早被吹干，空气清新，凉爽宜人，妈妈答应带我出去转转，临出门她还跑回去拿了一件薄外套，说担心我穿短袖会着凉，让我觉得冷时可以披上。

        家门口马路河沟边的树大多从我有记忆时就已经存在，后面父亲又陆续种植了一些果树，长势最好的是五年前栽的那棵枇杷树，枝繁叶茂非常高大，不过这次回来却没见枇杷，妈妈的说法是枇杷不一定每年都结，不过明年应该会结得很多；而水边那棵八年前栽的石榴树正值满树繁花，今天看到这棵树妈妈还感叹：“古话说石榴树如果长到人脖子那么粗的时候栽树的人就要离世，可这棵石榴树还这么细你的父亲却还是走了，说明古话也说得不太准啊！”

        最后，她又指了指旁边那几棵不起眼的小树，和我说都是桂花树，它们是父亲生病后的第二个春天买回树苗栽下的，我数了数正好5棵，可能被旁边高大的树木遮住阳光的原因，尽管三年过去了，这几棵树仍旧比较瘦弱，一致都杆细叶疏，不过周围都有固定的绳子和木棍，妈妈说怕他们会长歪掉，所以今年都加了支撑，但我看着还是觉得心疼，特别是南边那两棵小的，仍是一般树苗的高度，似乎这三年都没有长过一般，妈妈说如果再不长就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把它们移植过去。

        我们沿着家门口的右手马路方向往前走，经过了两个村庄，好几只水塘，还有很多的水田和菜地，总共转悠了近两公里，最后从左边马路边走回了家。一路上都是忍冬花（金银花），藤蔓牵绕，香气扑鼻，不过大部分都已发黄落寞，妈妈说她一周前到家时正是它们开得最盛最香的时候。可惜下午风太大，我没法取景，平时嫌我拍照耽误时间的妈妈今天却好多次主动帮我抓住藤蔓让我拍，不过最后还是抢不过风，我没拍到位，但我仍有收获，起码知道了妈妈也很爱这些花草，她舍不得家乡的一花一草。

        路边除了满地的金银花和蔷薇花，我们还看到许多桑椹树，上面挂满了乌黑的桑椹，随着阵阵而过的大风，已熟透了的乌桑椹也跟着撒落了一地，要知道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熟透了的甜桑椹，总是吃得满脸满嘴都是，妈妈似乎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路上帮我采了一捧又一捧的乌桑椹，全都被我消灭光，最后她采摘的双手占满了桑椹汁渍，而我吃的也更是满嘴汁渍，一下子又像回到了我小的时候。

        马路对面的田野里一半是油菜，一半是稻秧禾。我上次回来见到的那些油菜花早已被油菜籽们所替代，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可以收割了。而秧苗才十厘米出头，等它们长成稻谷至少还要两个半月时间，到知了鸣叫的暑期差不多就是早稻成熟之时。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不过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老喜欢问妈妈我是谁，妈妈总是笑眯眯地回答我是她的小女儿，而对方一边用慈爱和善的目光看着我，一边感叹妈妈有福气，羡慕她70岁的人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宝贝女儿，岁月可能让老实善良的他们遗忘了时间，我真的还小吗？我马上就快四十了啊！

        就算我去努力和他们解释也无济于事，他们喜欢感叹，而妈妈又乐于听，特别是妈妈，她不喜欢听我说自己的一点不好，甚至别人说也不行，二姐上午回来问我怎么变黑了，要注意防晒。妈妈马上就说“我家四儿很好看啊，我看她一点都不觉得黑！”  聊天时我拿我最漂亮的朋友的照片给她看，她还是坚持我比别人好看，好吧，我知道年纪大的人视力都在逐渐衰退，看东西肯定也会受到影响，但烙在她心底的四儿早已先入为主，所以她只看到了我的好，自动过滤掉了其它的不好，而这种固执本身就来源于深深的爱啊！

        昨晚在大姐家睡得太迟，所以今天晚上和妈妈八点不到就洗洗睡了，近十点被一个电话吵醒后，我就再难入睡，起身站在窗前，睡前还隐约露着几颗星星的天空这会正在东南角处扑腾了好几次闪电，而窗外此起彼伏的蛙声，却让我变得越来越清醒，可太多的无力想了终归也是白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不如那些自由聒噪着的蛙。

      算了，认命吧！既然睡不着，还不如去慢慢地体会爱与被爱，慢慢地码着还未完成的心情文字......

201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