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6日清晨,母亲去世,走的时候相当平静。
都说癌症病人最后会遭受无法忍受的疼痛折磨,哥哥特地准备了很多杜冷丁,所幸最后没派上用场。看来,老天对母亲生出了几分悲悯之心。
感谢上苍!
外婆家的老人们说,“你妈真是个要强的人啊,读书那会儿家里穷,天天自己放了学割草卖钱,一割就是很多年......”
母亲生于1943年,解放以后才得到读书的机会。她如饥似渴扑进知识的海洋,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愿意放弃,最后终于如愿考进亳州师范学校,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母亲的学生说,“罗老师真不简单,高二那年我们班的化学老师因故调离,从来没学过高中化学的罗老师边学边教,最后让大家考出了优异的成绩。”
在我心中,母亲差不多就是“全能女人”的化身。除了要强和敬业,她还特别勤劳、善良、聪明、能干......
小时候,我家的经济不宽裕。父亲是个书呆子,所有心思都扑到了教学上。母亲边教书边操持家务,把一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很会种菜,从开荒做起,把家中的小菜园侍弄得瓜肥果壮、绿意盎然。
她擅长裁衣,任何衣服只要打眼细看,立马能做出相同的款式。
她还喜欢养鸡、养鸭、养鹅,甚至养兔子。每天晚上,我家的“动物大军”集体归巢,整个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母亲如此能干,对自己却极节俭,我亲眼看到她在内衣上补丁又摞上了补丁。上有老下有小,她真是把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刀刃上。
母亲非常重视我们读书,任何学习资料,只要看着有用,总会千方百计设法弄回来。
记得读小学那会儿,邻居家的孩子托人从外地买回一本《基础知识过关》,母亲看见,煞是喜欢。然而那时候,这种资料市场上很难买到。母亲灵机一动,买了很多白纸装订成册,借了邻居那本书依葫芦画瓢帮我Copy了一本,连图画都弄得像模像样呢!
可惜后来搬家,这个本子没能保存下来!
本子虽然没了,关于那个本子的记忆却永久地印在我的记忆中,因为那上面全都是母亲留给我的爱。
大学毕业后,我离开家乡,定居在苏州。每次邀请父母到我家小住,母亲总因牵挂她的菜园,住不了几日,就急匆匆打道回府。
退休以后,母亲最大的喜好就是打理她的“房顶菜园”。
父母调到县城中学以后,家中可以种菜的地方只有院子外窄窄的一条。母亲思索了好久,说服父亲把正房对面的小房子改造成平房,然后搬了很多土放到房顶上,尝试性地开启了她的“房顶菜园”。
周围的邻居开始很好奇,后来看到我家房顶上长满了绿色,一个个眼馋地纷纷仿效。不到半年,家家户户都有了自己的“房顶菜园”。
母亲喜欢种菜,开始是为了改善家中的伙食,到后来,慢慢变得有点痴迷起来。
考虑到母亲年岁渐长,我们劝她不要继续侍弄这些菜。母亲微笑着告诉我们:“我现在种菜,其实不是为了吃,这样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心里觉得格外舒服。”
侍弄了这么多年的菜园,种菜之于母亲,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喜欢。这些绿色的精灵,仿佛已然有了灵魂,它们和母亲彼此依恋,难舍难分……
然而,三年前,勤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却不幸患上了重病。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兄妹仨隔着电话线哭了半宿。后来,我们带着母亲辗转求医。从家乡到上海,从西医到中医,想尽所有办法,尝试各种方案。母亲最后还是没能摆脱病魔。
都说善有善报,这件事怎么在母亲身上一点都不灵验呢?
母亲走了,从此只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烦恼的时候,再也听不到她用心开导我的话语了。
生病的时候,再也得不到她嘘寒问暖的关心了。
回乡的时候,再也看不见她坐在大门口朝我挥手微笑了......
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痛彻心扉!
早上去公园散步,远远看到一个白发老太蹒跚行走的背影,眼圈不由一阵发红。心中暗念:这个背影要是属于我的母亲,该有多好!
母亲走了,然而在我心中,她永远还是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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