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设防

香港有个访谈节目叫《今夜不设防》，访谈的对象多数是明星。顾名思义，这个节目要访谈对象说真话，节目中也反复强调，一部分嘉宾确实说了部分实话，相当一部分人有所保留，这也正常，大家都从很小就形成条件反射，说话要看场合，明知会播出去哪里还敢掏心掏肺。即便这样锱铢计较地量着尺寸，节目中的嘉宾多数还是说聊得痛快，可见说真话就如同伤心时的眼泪，流出去心里会熨帖。假话是陷阱，挖的时候费劲，挖好了自己掉进去的时候多，因为假话在记忆里找不到根基，很容易就忘记。躲躲闪闪的话说的时候已经费心力，遇到别有用心的人还可能曲解，太热点的话题会被追问，没有李逵就会有李鬼，总之都是烦心事。防不能真的不设，话就不可能说痛快。

不面对镜头或者别人，就是在夜深人静扪心自问，恐怕也有所保留。真相如一股潜流在心里，有时候是本人没有发现，有时候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的时候居多。比如说一对怨偶，最初一定是彼此相爱的，只有感情深付出多才会在没有得到相应回馈的时候失落怨恨，没有人会计较泛泛之交是否关心自己。怨恨出发点本来是期望得到对方多一点的关注，对方肯反省肯改进是幸运，对方改进一点自己也投桃报李进步一点是幸运中的幸运。事实往往向最恶劣的方向发展，通常是一方表达不满，对方立刻万分委屈表达多一倍的不满，从此开始赌气，彼此伤害加上自虐自残，内伤外伤体无完肤，分手了事。经典镜头是两人相对沉思，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地步。怎么到的？不过是因为心里的一点防，防自己要求对方多爱自己一点将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防自己受益小于付出，防面子受伤诸如此类。此时最有效的办法是把计较放在旁边更多付出一些，对方如果不是品质恶劣，自然能感觉得到、自然也就回报的多。对方反应迟钝的例子也很多，相当数量的要等到站在人生尽头回望，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个人对自己很好。发现了能表达出来也是功德圆满，到底给对方一个交代。更多的是昏昏老迈、自己为何物都不记得，遑论从前。所以感情上没有公道可讲。如果等着对方给个好评才死的瞑目不如当初把防线拉高，或者一毛不拔，或者索性跟Ta形同陌路，免得那厮占了便宜去。

设防也不是轻松的事，心思百转千回也免不了有漏洞，世上尽有聪明人上当的。不设防简单的多，可也要有识人慧眼，否则运气不佳时难免被人罗掘一空伤心失落。真希望人类快快进步到不需借助语言行动，只要四目相对，心思了然，合则来不合则去，多轻松。这样，世界上就没了阴差阳错这个词，可也就没故事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