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醒好像听到哭声,我屏住呼吸细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还是没有挽留住,一个鲜活的生命末了。前天医院就给劝退了,说老邱的脑主血管,三根堵了两根,家属询问要不要转院,医生摇摇头意思是家属还是不要折腾病人了,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经历了半个月的治疗,人一直都没有意识,每天ICU钱如流水一样的花,开颅、吸痰、各种针药,一贫如洗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也要治,哪怕就万分之一的希望,小邱打算回家卖房子,本市治不了就转院,可是老邱实在折腾不起了,最后一丝念想流连时,老邱说回家,回家……然后又沉沉睡去。
这个家他生活了一辈子,还是要回家的。每天起早贪黑是他习惯的节奏,半个月前,他如往常一样和老伴下地干活。
玉米地都收割完了,还差一些玉米杆子要捆起来,运回家去喂牛,今年新买的两头小牛,一个黑白花,一个棕黄色。冬天都靠这些玉米杆子给他们充饥呢,要不漫长的寒冬如何度过。
他把一捆玉米杆捋齐,用稻草拧几个劲子,把玉米杆捆成一抱,再把几捆码在一起摆成一个房顶一样柴垛,一堆一堆的,在玉米地里整整齐齐。我觉得这就是农民的艺术,他们总能把地种的整齐划一,像复制粘贴的一样,一点不含糊。
老邱和他老伴没有闲聊天的习惯,年轻时候还听老伴抱怨他是十个巴掌拍不出一个屁来,后来这种沉默成了一种默契,俩人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也能心领神会。
就想那会一样,老伴只忙活手里的,她知道老头子一定在后边干着呢,干活有一种魔力,越干越有劲,越有劲越专注,能忘了所有的恩怨情仇一般。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负责另一面的老邱没有跟上来,身后静悄悄的。
当她跑过去的时候,老邱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躺在玉米杆上留着口水。老邱一下子沉了好几十斤的,他老伴实在搬不动,她把他放平,去找人。
农村的干活时间都是同步的,春种秋收家家的进度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早上几天,地也是一家挨着一家的。老邱媳妇一边跑着叫人去,一边后悔,带着电话好了。
以前是带电话的,但是信号不好就当表看时间了,还差点丢过,一哈腰干活的时候说不上几时,手机就偷偷溜走不知道哪里去了。
跑出地头就看到王东伟媳妇,王东伟媳妇也没带电话,她俩跑出去迎王东伟,王东伟是带电话了,联系了小邱,小邱开车来接,赶紧送到了医院。
我的记忆里的老邱一直都是一个小老头模样的男人,个子不高很瘦有些驼背,走路有些罗圈腿。不怎么说话,小时候爱去他家找小邱玩,他家屋里地坑坑洼洼的,踢毽子还崴了脚。
他家是全村里动物最多的,好几只猫,还有狗,猪,牛,以前还有驴子,鸡鸭鹅……院子不大但是满满登登的。去他家总是感觉无从下脚,日子过得邋里邋遢。
此时也是如此,农村的习俗是在家办丧事,要请喇叭队在家里吹吹唱唱的,院子里实在没有位置,摆的席面已经伸到了门外,我爸爸去帮忙熬了大夜。
一家有事大家伸手,如今家里顶梁柱去世剩下老太太,谁都想多帮一点是一点,风风光光的把人送走,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这一个月村里已经去世两个人了,都是心脑血管疾病的,还有一位听妈妈说也倒下了,九十多岁高龄了,情况不太乐观。
我爸最近总挂在嘴边的话,我说大伯65岁了,爷爷就是这个年龄走的,我告诉他别总这样说话,让人多心,他说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在意。年轻人不在意,生生死死的事老人才更多想。
这个氛围真不好,我多次提出想父母搬出来市里住,可是他们实在不喜欢,还是习惯家里的自由自在,我也就不强求了。
农村的普遍现象,村里平均年龄都是我父母及以上的,年轻人很少了,基本没有愿意在家种地的,都想去外面海阔天空。
逝者已逝,希望活着的人继续努力幸福的活着,生命迟早会走到终点,放宽生命的宽度,让自己多点经历,每天满满的正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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