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坐在李永浩的车子里,从窗子向外望去,深秋的萧条已经开始,秋风正在拼命吹落那些顽强地挂在树上的黄叶,冬天快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他俩开始准备婚礼了。永浩的父亲建议,婚礼定在春节举行,全家人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新年刚过,公公婆婆乘着一辆豪华轿车,专程来到美玉的老家见她的父母,连司机都穿得西装革履,十分笔挺。
韩国的婚俗文化很独特,美玉的父母和所有韩国父母一样,认为收了彩礼就如同卖了女儿,脸上无光,他们耻于收彩礼。事实上,在韩国,结婚时男方家只向女方家里送酒送肉,不送彩礼。虽然李永号的父母只送来了酒和肉,但这些礼物的包装也亮瞎了全村人的双眼。
在韩国,嫁女儿时,女方家要给男方送“彩礼”,大约多少呢?范围在500万(2万7人民币)至几亿韩元(54多万人民币)的钱作为彩礼。此外,女方还要给男方家送床上用品、厨房用品等礼物,有些女方家还给男方的父母送名牌包、貂皮大衣、名牌车等。
但是美玉家拿不出这些,永浩提前买了貂皮大衣和名牌包包,送到未来岳父家里,美玉对父亲说:“这写东西是用公司预支给我的演出费买的,你们放心收下就好,不要在亲家面前丢了面子。” 父亲本来不打算接受这些东西,一听美玉说不要丢了面子,就不再说什么了,算是接受了。
问题来了,永浩的母亲非常清楚美玉家拿不出这笔钱,美玉毕竟刚刚步入演艺圈,哪里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儿子帮助的,她私下里问永浩:“你给了美玉不少钱吧?我劝你不要这么做,能否过到一起还两说呢,你现在就这么做,到时候人财两空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妈妈,请不要在我的兴头上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美玉是个好姑娘,我把她追到手费了多大的力气,你知道吗?她原来是有男朋友的。”永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赶紧不吱声了。
“有男朋友?肯定是嫌贫爱富,最后选了你,这么听来更可怕,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别中了她的美人计。”
“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是那男人自己退出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美玉了。”
“妈妈不说了,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如果连这些事都分辨不清楚,那就白活了。”母亲很不高兴。
永浩不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自打从巴黎留学归来,他就搬出去住了,父亲把海边的那套别墅给了他,让他独立生活,永浩只是在周末的时候才回来看看。
永浩的父亲和妻子想的不一样,他不计较钱,他觉得只要两个年轻人过得好就比啥都强。
美玉渐渐清楚了永浩家里的情况,三个姐姐,除了二姐一直没有嫁出去之外,大姐和三姐已经结婚了,孩子也都满地跑了。二姐早年恋爱过,家里不同意她和那个马来西亚男人结婚,生生把俩人分开了。
自打俩人分手,二姐的爱情阀门就对外关闭了,眼看着要成齐天大圣了,父母心焦得厉害,如果不是因为二姐这件事,永浩的母亲也不会答应儿子的婚事,毕竟,他们李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美玉家里的生活明显改善了,母亲很是安慰,和美玉说话的眼神有了些不同,仿佛女儿成了家里的救星,这让美玉十分难受。
新年到来时,美玉感觉快累倒了,主要是心累。
家里拿不出任何彩礼给婆婆,这让美玉感觉低人一等。美玉明显地觉得婆婆不喜欢她,婆婆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嫌弃,看电视时还在微笑,一转眼看到美玉,嘴角立刻就耷拉下来,摆出一副婆婆脸,都什么年代了还如此。美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她不想让永浩夹在中间难做人。
公公很高兴他们能结婚,公公以前觉得,这个儿子或许会谁也看不上,一直荒唐到四十岁,哪想到,儿子还不到三十岁就要结婚了,自己很快要做爷爷了,这不是祖上积德又是什么?
公公得知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后,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告诉永浩:“婚礼一定要办得够排场,先来一场西式婚礼,接着再来一场韩式传统婚礼,我会把各方要人都请来,咱们请个最好的乐队,再把当今最红的歌星请来,让美玉和他们同台唱歌,美玉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唱那首阿里郎。”公公激动得满脸放光,好像看见了隆重的婚礼。
婚礼前,永浩看到穿着婚纱的美玉如此动人,他深情款款地拉着美玉的手对她说:“我不知道会爱你多久,介于我家里的特殊情况,我这辈子不会和你离婚,不爱了也不会抛弃。” 这句话当时把美玉感动得流出眼泪,哪知这句话后来竟然“一语成谶”。
在韩国的农村,人们都是按照传统方式举行婚礼,因此,美玉的父母参加过不少传统婚礼,知道怎么配合,但西式婚礼,需要新郎自己先入场,几分钟后,美玉的父亲再和女儿一起入场。
那天,美玉父亲穿了一套藏蓝色高级西装,这西装是美玉和永浩陪着父亲买的,父亲先试了一套银灰色的,穿上后就像一个假人,全身亮闪闪的,美玉和永浩忍住笑,劝父亲考虑一下蓝颜色的,父亲立刻领会到最好让孩子们帮着选,毕竟,自己这辈子没穿过西装。
蓝色西装穿好,打上一条深红色的领带,韩国人和我们一样,喜欢在结婚庆典上穿红色,他们认为这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最后,父亲穿上了一双黑色的新皮鞋,配上笔挺的西装,怎么看都像是穿着别人的衣服,他身上的朴实劲隔着西装美玉都能感受到,虽然之前练习过好几遍了,但婚礼进行曲骤然响起时,父亲还是紧张地不会走路了,美玉用手肘碰他,他愣了一秒赶紧调整好自己,坐在前面的人看见后都忍不住笑了。
父亲表情木讷不笑也不哭,像个牵线人似的。其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女儿嫁入了豪门,但他反而更担心了,他情愿女儿嫁给一个普通人,过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子,那样他才会感觉踏实。
家里四个孩子,美玉是老大,从小就帮着父母照顾弟弟,上山砍柴,院里喂猪,样样事情都会做,父亲最喜欢也最器重这个女儿,她比几个弟弟更加善解人意,虽然学习一般,但是懂得做人。父亲不愿往下想了,只祈祷女儿能够幸福。
传统婚礼开始后,父亲才放松下来,公公的预感果然不错,一首阿里郎把婚礼推上了高潮,这首歌老少通吃,毫无代沟,人们都兴奋起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奶奶都挤到前面跳起舞来。
音乐响彻大厅,一切都呈现出皆大欢喜,只有美玉心里揣着兔子,自己先是当选了第三名,接着又嫁入了豪门,她担心自己没这享福的命承受不起,怕好日子像雨后彩虹很快会烟消云散。
随着人们把七彩碎片从空中撒下,美玉又一次眩晕起来,灯红酒绿之间,眼前的世界有点云波诡谲。
那天,美玉的脸颊完全累酸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笑这么久,仿佛把一生的笑都用尽了。
婚礼结束后,全家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婚礼大功告成,公公特别开心,有种光宗耀祖的喜悦写在他的脸上,他高兴的程度,远比厂里的大轮船下水更加开心。
美玉当时不知道,两个人结婚就是两个大家庭的融合,在亚洲文化中,这种特殊的习惯实际上给每一个进入婚姻的人带来更多的考验和压力。
在这喜庆的日子,李家的客厅挂满了大红灯笼,卧室的红蜡烛也点起来了,飘散着若隐若现的香气。卸完妆,美玉把盘了一天的头发放下来,才感觉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从此要开始新生活了。
在此之前,她觉得一切都还悬在空中,今晚,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到来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来的,女人的青春只有那么几年,一夜良宵,把积攒十几年的青春在这一天都用光了,想到这里,美玉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哎,女人的眼泪怎么也积攒到这一夜来抛。
永浩觉得这眼泪是为他流的,触动着他的心,他替美玉擦掉眼泪,美玉的眼睛红红的,瞳仁却很清澈,“我会好好疼你的,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新婚之夜,永浩惊喜地发现,美玉竟然是第一次,这使他着实吃了一惊:“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你这样纯洁的女孩,我真是太幸运了。”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中世纪遗留下来的恐龙。他以为,那个晨恩早就捷足先登了呢,哪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幸运的摘花人。
黎明的第一道晨光还未显现,晨恩悄然来到美玉的梦中,穿着熟悉的蓝色体恤,他什么都没说,只用他细长好看的眼睛温情地注视着美玉,那意思仿佛是说“你一定要幸福啊!”
美玉醒来后,想着那个梦,喃喃自语道,我一定要幸福啊!为了父母,为了晨恩,也为了我自己。
婚后,永浩对美玉更好了,第一年,他们是在柔情蜜意中度过的,一起出游,一起追剧。追剧时,永浩总是拉着妻子的手,美玉把头靠在丈夫肩上,冬天,他们将壁炉点燃,腿上搭着薄毯,跟着电视剧一起哭一起笑。
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公公给取了个名字叫润宝,润宝长得很好看,两只眼睛黑溜溜地招人喜欢。女儿继承了美玉的外貌,性格却很外向,总是对人笑,很少哭闹。
自从生下润宝,美玉和永浩就搬回来住了,婆婆说这样方便照顾宝宝,不然总会牵挂着,毕竟美玉的父母不在首尔。
美玉没有反对,她才24岁,不懂怎么带宝宝,婆婆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好了有经验的阿姨,这样你和我都省事,你只需要用眼睛盯着就好,阿姨毕竟是外人,她做事情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对孩子是否用心全凭她的人品和良心了。” 美玉说:“好,谢谢妈妈想得这么周到。”
美玉说这话时,已经好了思想准备,婆婆定会在带孩子的问题上和自己针锋相对,让美玉没想到的是婆婆并没有干涉具体的事情,比如,用什么牌子的纸尿裤,喝什么牌子的奶粉,什么时候给婴儿断奶,多数事情她都让美玉做决定,“你不明白的事情,就上网去查,等你带大了润宝就有经验了,我如果事事操心,你就一直学不会。”婆婆的语气不容置疑。
润宝很快就能歪歪斜斜地走路了,逗得全家人开心不已,她咿呀学语时最是可爱,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特别爱说话,很会讨人欢喜。
婆婆看美玉生了润宝,对她比以前好了一点,但婆婆希望美玉再生个男孩,只有生了男孩,美玉的任务才算完成。公婆已经有两个外孙子了,但是,他们重男轻女,总觉得必须生个孙子才行。
公公期待着家里能有更多的孩子,仿佛这样,家族的未来便有了着落似的。
美玉不负重望,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三个孩子接连来到世上,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美玉像一个大钉子,强力契入李家,首尔的万家灯火,终于有了她的一盏。
每个孩子的降临,都宛如打地基的树桩插入土壤,美玉感觉在李家的地位日益稳固了,幸福像花儿一样,孩子们在客厅里嬉闹和玩耍唤醒了华丽大房子的青春和活力。
公公很少在家,长年在外忙生意,他的外貌谈不上仪表堂堂,可那威严的神态,却是令人敬畏的。
美玉有时想,自己就像个生孩子机器,除此之外,什么事都不会做了,但是,孩子们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快乐和喜悦,仿佛是一款款良药,疗愈和抚慰着她的心。美玉心甘情愿地囚禁着自己,为了三个孩子,也为了父母。
结婚的头十年,永浩是一枚暖男,就像香港那个郭晶晶的丈夫。但是美玉的心底仍然挂念着晨恩,她托金樱子去向老同学打听,但一直没有晨恩的下落。
白天,美玉觉得自己已经把晨恩忘了,偶尔想起来心里会隐约作痛,每当这时,她不是带孩子出去玩,就是去购物,这两件事似乎弥补了失去晨恩的忧伤。但是,当夜晚降临,晨恩又会出现在美玉的梦里,而且不曾间断。
美玉没有想到晨恩会如此深入地扎根,她以为一段爱情结束了,一切就随风飘散了,完全没想晨恩会在她的潜意识里反复出现。
一天晚饭后,外面下着雪。婆婆对美玉说,以后就在家照顾孩子吧,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她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容商量,在她眼里,美玉嫁入这样的家庭,已经是一步登天了。在此之前,美玉偶尔会接个广告或者是出席一些剪彩活动。婆婆这么一说,她只好彻底呆在家里了。
美玉仍然喜欢购物,她靠购物时出去透透气,每次购物时,她会约上金英子,俩人逛累了,就在外面吃些甜品喝喝咖啡。金英子喝了一口咖啡问:“你过得好吗?嫁入豪门的日子不容易吧?婆婆对你如何?”
“你知道的,婆婆一直不喜欢我,但我每生一个孩子,她都会对我好一点,现在,比起我刚结婚的时候,已经很不错了。”美玉的表情是过去不曾有过的,带着慷慨和宽容。
“你成熟了,和以前不一样了。”金英子说。
“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忍的呢?你将来做了母亲就明白了。你和那个小孙怎么样了?”小孙是一个健身教练。
“没什么进展,他不想结婚,说没玩够呢!男人本来就不成熟,他又比我小三岁,就更需要我让着他。”金英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是给他当妈呢,男人不吃好粮食,你现在惯着他,以后自己受苦。”美玉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我不担心,他们家只是个普通人家,我听说人越有钱越崩溃,越不容易活得开心和幸福。我喜欢小孙的帅气,身材那么好,不少女孩子喜欢他!我现在不想明天,只想眼前。”金英子没说自己过了三十岁后,母亲给她的压力,她装作很快乐的样子,但是美玉一眼就看到她的心里了,美玉有个优点,看破却不说破,给朋友面子自己也乐得轻松。
毕竟十年过去了,两人之间好像有了一条分界线,有些隔河相望了。金英子还是单身女人,憧憬着爱情,而美玉已经在为自己的三个孩子考虑了。
逛街时,美玉看上一套爱马仕粉色裙装,问金英子好不好看,金英子说,你穿上我看看。美玉一穿,果然与众不同,特提气。
试了两套,竟然不分伯仲,都特别喜欢,没犹豫,买了两套,款式不一样,一套玫瑰粉,另一套是浅粉。
婆婆看见美玉买回来的裙装,忍不住说,“真是土气啊!”,说这话时婆婆连连摇头,“你最好买高级色的时装,比如,灰色,奶油色,大地色,素雅才会显出高级,红的,粉的,都是村里女人才喜欢的颜色。”婆婆尽量克制着自己说话的声调,怕吵醒了小宝。
美玉不吱声,婆婆表现出的嫌弃都被她努力抛在脑后,她单纯地想,等我把几个孩子带大,让他们个个都有出息,婆婆就会彻底改变对我的态度了。
逛街回来后,裙装挂在柜子里,也没什么机会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脱离了社会,有点像一只鸟儿被关进了笼子。
韩国的文化特色很大程度上和我国古代文化相似,早晨起床后要向父母问安,如果嫁到了婆家,就要向婆婆问安。父母外出回来,子女都要起身迎接。吃饭时,应先给长辈盛饭上菜,老人动筷子后,其他人才能开始吃。
偶尔,公公婆婆和永浩会喝一点清酒,敬酒时,美玉要用右手拿酒,左手托瓶底,然后再倒酒,另外,道谢、致歉和迎送客人的时候都要鞠躬。光鞠躬是不够的,还要根据对方的身份决定鞠躬的角度。这些规矩,美玉家是不大讲究的,但是婆婆很在乎,美玉也只好遵循着。
婆婆家有专门的厨师,晚餐菜式丰富,偶尔也会有西餐,意面和披萨,即使吃西餐,也离不开泡菜,“泡菜低热量低胆固醇,而且纤维含量高。与苹果相比,泡菜的维生素含量更高。天天吃泡菜,不用医生不用药。”最后两句话是婆婆的口头禅,美玉也喜欢吃泡菜,但无论是辣白菜还是萝卜泡菜都带着浓郁的大蒜味,永浩是不喜欢的,每次闻到美玉的大蒜味,他就会皱起眉头说,“赶紧去刷牙,把舌头也刷一下。”
美玉如果受了婆婆的气,永浩回家后就能感觉得到,这样的日子里,美玉对他就有些不耐烦,有时回来晚了,没提前打电话也成了美玉生气的理由,永浩并不笨,他知道美玉为什么烦躁,但他只怪自己不够体谅美玉,脸上挂着懊恼的表情,美玉唤起他的不仅是爱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措之意。
在永浩眼里,婆媳之间的微妙关系和勾心斗角有关,但那较量在他眼里有点像打游戏,带着可笑的孩子气,是家庭娱乐的一部分,他从不放在心上。
婚后,永浩更是感觉到自己的幸运,美玉脾气随和,温柔如水,解人心意,婚后的发型也故作老成,每件事上都显出懂事和乖巧,生气了也很好哄,只要俩人不开心了,美玉会反省自己,很快意识到不应该把婆婆给的气撒在丈夫身上。
就这样,美玉成了一个地道的家庭主妇,虽然有保姆帮着,依然忙得不亦乐乎,白天总是很快就过去了,时间在窗帘后面流逝,而里面总是灯光辉煌。
美玉的嗓子沉寂了,只有在给孩子们唱摇篮曲时才发出轻声的哼哼,百灵鸟就这样变成了蚊子。
那是美玉人生路上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她没有意识到一个危险正在黑暗中渐渐逼近。永浩随着年纪的增长,尤其是结婚后,随着身体需求的日益满足,他的追求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他觉得自己该干一番事业了,这个想法蕴含着做人的兴趣和希望。
婚后第十年,丈夫和金正东合伙开了一个画廊,永浩熟悉巴黎的绘画界,他们给画家做代理,从卖出的画中提取佣金,他们偶尔也会展出一些顶级画家的画,与此同时,也开始玩收藏,说是玩收藏,其实就是低买高卖。
金正东是永浩在画展上认识的,俩人同岁,都是富家子弟,因此一拍即合,后来一起去欧洲看画展,又结识了不少绘画代理商和经纪人。
由于俩人都不懂经营,画廊的支出一直高于收入,年底核算根本没挣钱,公公说,经营画廊和开餐馆一样,头两年是需要养的,公公帮他俩找了一个财务顾问,由公公来支付顾问费,永浩不知道父亲是在帮他撑着生意,还是在监视着自己。
永浩父亲说:“我见过金先生一次,总觉这个人不是很靠谱,你不要过于相信他,有什么财务上的决定先和顾问商量。”永浩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很不舒服,我都三十岁了,婚也结了,父亲也当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这么不相信我,我倒要做给你看看。
金先生学过几年绘画,但为人轻浮,他对永浩吹嘘说:“我不像你,傻傻地把自己拴在一个女人身上,我的女朋友换过几十了,我和她们相处不会超过半年,只要发现她们想和我结婚了,就找个理由结束旧关系,开启新的,青春时代不尽情享受,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一个秘诀,作为画家,最好的方式就是夸她们身材好,然后请她们做人体模特,付给她们高报酬,当她们在你面前暴露过几次后,你就稳稳地吃定她了。”金正东说这些时带着几分得意。
永浩不予理会,他说:“人和人不一样,我不喜欢到处留情,我在巴黎试过,感觉很不舒服,结果让我厌倦这个世界。”
金正东不傻,他明显感觉得到,有时候他和永浩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不再说什么。每当这种时候,他便告诫自己,别着急,只要耐心寻找,肯定能找到机会,男人不会是铁板一块,不好色,就好财,不好财至少好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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