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庄子讲故事 相濡与相忘，绝美又凄凉

《庄子》《内篇·大宗师》

原文：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啕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译文

泉水干涸了，两条鱼就在暴露的陆地上待着，互相吐着口水，滋润对方，互相用唾沫弄湿对方，苟延残喘，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它们放到在江湖里，没有生命之忧，健康开心自由地彼此相忘。与其赞美尧（舜）非议桀（纣），不如将被赞美的和被非议的这两者的是非曲直忘却，融化于天地大道之中。

悟

不管友情还是爱情都是非常可贵的，尽管这是后人的牵强附会解释。其实鱼吐沫子并没有说是要帮助别的鱼，鱼被搁浅在陆地上后，互相吐着白沫子可以多维持一会儿生命，是本能的自救。但是人们总是觉得这里面的人情世故让人非常感动，让人觉得惨到这种程度了，还很友谊、很忘我、很利他。但是，如果有条件，还不如“哗啦”把它们倒到水里，然后，各自游走于江河湖海池，谁甭搭理谁，谁也不认识谁，互相忘了。

这个相濡以沫是最感动人的，因为它这里带着几分惨烈，惨烈在一种危难时刻、紧急时刻、生死关头。一开始的时候不懂，只知道感动鱼相濡以沫，到后来又往下看，越琢磨，越发觉这个“相忘于江湖”让你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江湖好，鱼进入江湖起码大大减少了死亡的危险。它到了江湖里，辽阔、自由。但这个时候产生了一个问题——“相忘”。环境改变了，不用相濡以沫了，也不用携手共度艰危了，也不用用生命维护生命了，你爱往哪儿游往哪儿游，你随便游，一片汪洋。在这种自由辽阔之中，你产生出来了一种寂寞，产生出来了多多少少的空虚。

这是个冷寓言，鱼儿们本身都困在陆地上，没有水，每条鱼儿体内的仅存的可怜的水分都非常不足，与其说用不足来相爱，其实是一种自救的本能，换句话说，这不是爱情，如果有条件，何不相忘于江湖呢？与其厮守在这干涸的泉边等死，干嘛不赶紧跳到江湖里去呢？江湖浩瀚，一望无边，跳进去谁也找不到谁，只能彼此相忘。

郭象《庄子注》曰：“与其不足而相爱，岂若有余而相忘！”成玄英《疏》曰：“此起譬也。江湖浩瀚，游泳自在，各足深水，无复往还，彼此相忘，恩情断绝。……大道之世，物各逍遥，鸡犬声闻，不相来往。”

呜呼！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大家自己品味吧。

或许相濡以沫的时候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时候就彼此相望，只要各自安好，健康快乐幸福地活着就好。

听庄子讲故事 相濡与相忘，绝美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