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地主

作者: 墨学智 | 来源:发表于2020-07-16 22:03 被阅读0次
最后的地主

摧枯拉朽的解放战争之后,在中国历史上存在了几千年的地主阶级被推翻了。新中国随后对被没收了土地的这一群人进行了长期的劳动改造,促使其脱胎换骨成为自食其力的普通公民。我就见过劳动改造中的地主。

此前,我只在课堂上听说过地主,而且知道地主是剥削阶级,是革命的对象。后来我到了内蒙古凉城县上山下乡,才在村里见到了"活地主" ,只是已经看不出他们的原来面目了。

村里的陈姓是解放前的土豪大户,土改时当家的那一代人不是被划成地主就是被定成了富农。

我们刚到村里的时候,见到一些老头衣服穿得稀烂,有的衣服烂得几乎成了纱线,连接不上的地方还要用细麻线拴住,以为这样的人都是吃苦耐劳的贫下中农。后来搞清楚了,村里穿得最烂的,都是陈姓的地、富份子。

听村里真正的贫下中农说,不要看地主现在穿得烂,土改以前莜面辣椒子吃得哗哗的。在村民的眼里,每天能吃上莜面辣椒子就是很豪华的生活了。感觉这村的地主当年也是够土的。

陈姓地主里陈大宽最年长,也是改造得最好的一个。这个陈大宽,每天天麻麻亮就背着粪筐去公路上拾马粪了,不论冬夏雷打不动。只是到了冬天他的穿戴就显得过于单薄了,烂棉袄上的补丁五颜六色花花哨哨的,跑风漏气地抵挡着西北地区滴水成冰的严寒。想不到老地主里也有这样的硬骨头。

我后来还发现,村里的能工巧匠也数陈门里的人居多。陈大宽的堂弟小吉宽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小吉宽因为长得矮小,村里人都这么叫他。小吉宽盘得一手好炕灶,谁家的灶火倒烟或者炕洞过火不均匀,都找小吉宽给拾掇。我还因为改炕灶的事和小吉宽打过交道。

那是在知青分家后,我一个人睡一盘大炕,烧的是集体户时的大灶。因为我做的是一个人的饭,炕灶缺烟火,每天实际上睡了凉炕。生产队长就派小吉宽来给我改炕灶。

小吉宽自带泥瓦匠的工具就来了,拆了炕板子,扒了大灶,把大炕的烟道该堵的堵该顺的顺,尤其把控制回烟的"狗洞"整合适了,使灶头的烟火只能走炕头这一条条地方。这么一忙乎就过了中午,小吉宽还在埋头整炕。我猛然意识到小吉宽是在饿着肚子赶工,就说:"中午都过了,你咋不回家吃饭?"

小吉宽不安地说:"我走了你咋呀?炕还没拾掇好,你做不成饭。"

我说:"不用管我,你这岁数了,饿肚子干活吃不消。"

小吉宽眼睛湿润了,他给我垒了个临时灶头,看我能做饭了才走。

后来我被选调到呼铁局,离开了农村。再后来国家不提阶级斗争了,单位填表格时也再没有"家庭出身"这一栏了。

一次在呼和浩特偶遇我下乡时的村里人,提到当年地主的事,都觉得挺好笑。但也有不好笑的事。据这位村里人说,陈大宽没赶上后来的政策,在一个非常寒冷的清晨,被人发现冻死在公路上了。这使人挺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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