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奇遇记

打工奇遇记

某路边饭馆：

一位身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大叔走了进来，手上还沾着上午工作的水泥痂，边走边说，“老板，来个大碗儿的红烧牛肉面！”大叔一屁股坐在了靠墙的位置，啪啪两声，把一双手正反两面按着同一节奏在大腿上一拍，也顾不得扬起的灰是否呛着旁边的食客，自顾自地掏出手机，舔了舔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看起了昨晚没看完的小说。

店小二收拾着饭馆最里面那张桌子，头都没抬，大声嚷着，“好嘞！”，随即又换成浓浓的中原口音，“一碗儿牛肉面。”

一位老太太推门进来，先环顾了一下整个饭馆，微微皱了下眉。

她穿着一件从街边打折买来的米黄色高仿大衣，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高仿高仿大衣，里面是一件淡粉色的高领毛衫，说不清是穿久了起球还是本身的设计，竟还挺别致，下半身阔腿儿裤，脚上一双小脚布鞋。隔着老远就闻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只不过，总让人有种驱蚊的错觉。

她侧着身走过大叔，左扭右扭穿过饭馆中间那群游客大妈们，到窗口那对儿小情侣和西装小伙儿中间坐下。抽了两张桌上的餐巾纸把桌子擦了一遍，这才拿着菜单看看吃什么。

她挥手叫来店小二，询问店里的特色食物，店小二说，店里红烧牛肉面是招牌面食，老太太就要了一份红烧牛肉面。

店小二刚准备走，她便说“那个面要软一点儿，多放点儿葱和芫荽，少放点盐，有香油的话，最好也放一点儿。”

店小二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走到厨房，依旧是那口浓重的中原口音，“一碗儿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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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某网吧：

“网管。”

嘈杂的网吧里，他似乎隐约听到谁在叫他，放下手里还在擦拭的键盘，抬头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人需要服务的样子，便继续刚刚未完的清洁。

“网管，网管呢？死了吗？人呢？”

这次，他算是听清了，只是今晚爆满的网吧里，吧嗒吧嗒的键盘敲击声配合着难以入耳的咒骂，使得他完全没了分辨声音来向的能力，只能大声嚷着，这呢儿，谁叫的网管？

休闲区中间有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他招手，“网管你过来，你过来！”

“我叫你没听见吗？嗯？你脑子里是进屎了吗？我在电脑上点了那么多次呼叫，咋地啊，不好使了是吗？就因为你，老子这局都他妈输了，连赢三局就差这一哆嗦了，我简直日NMB了，卧槽...”

五分钟后，他才有空插进去，“对不起，先生，今晚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没听见，不好意思，你有什么需要，我马上帮您去做！”

“卧槽尼玛，你人多不多忙不忙，跟我有JB毛关系？”

“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你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做。”

“要一个泡面，老子都尼玛饿死了。”

“好的，马上来！”

他转身叹了口气，往柜台走，背后隐隐传来“这屌网管，真NMB傻，卧槽”。

今年的春节，他第一次没有回家，网吧里的正式员工都休假了，只有他和哈衣哥两个兼职还在上班，连续一周的夜班，昨天晚上，他发烧了。除夕夜，大多数领了压岁钱的人都会来网吧里一解多日的网瘾，从晚上忙到现在，别说吃饭了，连口水他都没喝。

在烧开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怒气随着水温在上升，打开热水壶的那一刻，水温似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连脏话都不曾说过的他，被邪念附体。

“老子站这么久，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伺候你们这帮爷，你还想吃泡面呢，呸，吃NMB吧！”

他拿着叉子搅拌了一下，那口似乎还带着发烧余温的痰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先生，您的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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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港某上海菜馆：

她捏着纯正的上海嗓子说，“这猪蹄儿是啥吗？假的吧，前面的爪子都没了，就剩下后面的掌了，九十多块钱，骗人的吧？服务员呢？服务员？”

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工作服的小伙儿走了进来，看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想必又是一个农村家来的苦命人吧！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他的声音似乎还掺杂着些北方口音，想来是刚来这里工作不久吧，声音里竟还能听出一丝颤抖。

“我说你们这个猪蹄咋回事啊，怎么全是后面的，爪子呢？我还说挑个好的，结果全是这？！这不骗人呢吗？”她这次换成了普通话，想来是怕服务员听不懂吴方言的原因吧。

这小哥哪见过这架势，只是窘迫地说，“猪蹄，都是这样的吧？”

“瞎说呢，猪蹄儿就是前面的爪子肉才多呢，我特别想吃猪蹄，这后面全是骨头，” 她边说，还边用筷子翻着面前那盘猪蹄儿，“你们这不是坑人呢嘛，我就喜欢吃前面那个爪子，肉多，香啊，这啥嘛，九十多块钱就一堆骨头啊？”

小哥哥低着头，此刻脸颊也有些微微泛红，似乎更帅了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我帮您问问后厨吧？”

不一会儿，进来了另一个男人，看工作服就知道是经理级别的，声音铿锵有力，毫不畏惧，“您好，我们这边的猪蹄儿都是把爪子切掉做的，因为，我们大厨觉得那个爪子呢，它不容易清理，不太卫生，而且，爪子比较尖，认为这是对客人的一种不尊重。不好意思啊，让您产生误会了！”

同桌的其他人都附和着，没事儿了，没事儿没事儿，味道挺好的，没事儿了！

说不清是被经理的气场震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没再当面说什么，经理出去后，她拨着那盘猪蹄儿，嘟囔着，“纯属瞎说呢，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呢，骗人呢！九十多块钱，亏死了！”

我出去上卫生间，碰巧经理在和那个小哥哥说话，这种事情，你就得随机应变明白吗？不过你刚来，多学着点儿，机灵点儿，别这么老实，啊？！上菜也是，瞧着哪不干净了，随便找个抹布擦一下，别傻了吧唧地...

番外：

卫生间路人甲：怎么今晚的猪蹄儿全是爪子，我老觉得没弄干净，好脏啊！

卫生间路人乙：你就凑活吃吧，你，毛病辣多，你心理原因啊，人家这种大饭店能弄不干净吗？你个吃饭的还操厨师的心，闲的慌，我瞧你是！

后记：有一次和路人甲乙丙吃火锅，路人乙问我问什么服务员每上一道菜，我都要说声谢谢。我说，因为我觉得，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一声谢谢，这是对服务人员，最起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