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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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走了，在一个雨夜里，就这么躺在床上永远的离开。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声、雨声，雨打芭蕉叶的响声送她远行。

那一年桂花飘香，翠翠在桂花树底下铺上塑料薄膜摇花，漫天飞舞的桂花盘旋而下，它们舞姿优美，浑身散发着香气，婀娜多姿的落在透明的地毯上。娴静且羞涩的拥挤在一起。

有些甚至淘气的飞到翠翠身上，点缀在她的鼻翼间，她的发丝上，她的衣袖里，她的领子边……

“哎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听说大鹏那孩子是为了捡本书才跳入湖里的，没想到竟是被水草缠住了，没上得来……”

翠翠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她顾不上满地飘香的落花，顾不上路人那一副副莫名困惑的表情，拔腿就朝沉鱼湖跑去——

沉鱼湖边，聚齐了一圈的人围观。

“啊~~~呜呜~~~”突然间的悲鸣声令翠翠急速奔跑中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想抬起脚，靠近那边的人群，看看那个人，可双腿却若有千斤重般，无力抬起。

“翠翠，你怎么来了？”来人被翠翠一副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几欲昏厥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可是被吓到了，没事的，没事啊，大鹏那孩子只是去和湖神做伴去了……”

翠翠只听到一句‘大鹏那孩子只是去和湖神做伴去了’，其余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所有的人影，所有的声音都远离她而去，她的世界顿时间只余下一片昏暗……

翌日清晨——

当翠翠醒来时，听她母亲说，大鹏已经入殓了。翠翠想起身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她竟是浑身失去了力气，她同她父母说想去给大鹏上柱香，可她的家人没有一个人同意的，认为她是被大鹏的事吓坏了，所以坚决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几日，她只能听着那些锣鼓和唢呐声，暗自垂泪。

多日之后，当翠翠稍稍有点儿力气时，她便会独自扶着墙壁，出到院子中，望着沉鱼湖的方向，歪躺着，晒着太阳，宛若只有这般，她的身子才不会感到冰冷……

“翠翠，翠翠……”

翠翠微微侧过头，看着墙头上的那个人。

“翠翠，是我，大鱼。”大鱼跃下墙头，“我不能多呆，你爸妈不让我们来打扰你。给，”大鱼从他的怀中掏出了一本被水泡过又被晾干过的皱巴巴的书，“这是大鹏让我给你的。他让我同你说声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送给他的书。”

门口传来犬吠声。

大鱼吓得拔腿就朝墙头上攀爬：“好了，书我已经送到了，话也带到了，翠翠，我走了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时，大鱼跃下了那边的墙头。

翠翠的手轻轻摩挲着书籍微皱的纹路，并将之抱在掌心，枕在脸下，然后，眼睛，紧紧的闭上了。

那一年，家里的亲人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书，亲人们下意识的只要是给翠翠的礼物，都选书。从此以往，不管是生日还是其它的大日子，人们给翠翠家送礼时都习惯了给翠翠送上一两本书。

这一年，翠翠十八岁了。她在征求得家里人同意了之后，便让哥哥们在沉鱼湖边为她建了一栋小木屋。

小木屋分上下两层。

上层是她日常起居之所。

下层是她所有书籍的归宿之地。

日间她总会搬来两张藤椅，放到靠湖边的阳台处，泡上壶清茶，拿起一本书，时而眸光深远的看着湖面，时而安静的看着书。茶几的一边，摆放的是翠翠时不时需要饮用的茶杯，茶几的另一边，是一杯从热气腾腾到冰凉的茶水，且茶水旁边的藤椅，习惯性的在暖和的阳光下，打着瞌睡。

夜间，翠翠则会拿起支笔，沙沙沙的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以此换取微薄的稿费，再然后将这些微薄的稿费，变成了她楼下的一本本书。

一日，一个孩子克服了心中的胆怯踏足了翠翠的书屋，被翠翠含笑的欢迎了。那一日之后，翠翠的书屋里经常或坐，或站满了孩子。而他们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最初就是从翠翠的书屋里开始的。

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同翠翠处得不错的孩子问翠翠，“翠姨，你为何每每喝茶的时候，本就没人还总在旁边再备上一杯茶水，冷了之后却又倒掉，再继续续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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