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刚为某个企业赶写完一篇稿子,家里的座机响了。提起话筒,一个懒散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逸帆吗?我是苏小,过来陪我喝酒好吗?我在夜梦酒吧等你。”不等我问一句,话筒里响起了嘟嘟的声音。
苏小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我们的班花,也是我的初恋情人。初中毕业我考入县城的一所重点中学。苏小家里穷,考上高中没有去读,在初中补习一年后考进了县城的一所中等师范,从此跳出农门,吃上了铁饭碗。在整个初中三年,我和苏小是很纯洁的同学关系。那时的男女生平时难得说上两句话,甭说早恋了。
我读高二的某一天,突然收到苏小的一封信。她在信中兴奋地告诉我,她是如何惬意,现在没有了升学压力,只要每次考试能及格,三年后国家包分配。言及初中生活,她说非常仰慕我的文采。那时几乎每次作文,语文老师都要把我的作文当范文在班上读。苏小说,当时班上暗恋我的女生有好几个,不过她例外。她邀请我有空到她们学校去玩。从此以后,我脑海中不时闪现出那个皮肤白嫩眼睛水灵瓜子脸的苏小。于是飞鸿传书,相互期勉。当逸帆同学变为逸帆,苏小同学变成小小的时候,我终于在一个周末跑到苏小就读的学校去找她。我们的手牵到了一起。
我赶到夜梦酒吧时,苏小独自黯然地坐在临窗的一个位置上,一瓶长城干红已快见底了。见我进来,她把余下的酒倒进高脚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说,“苏小,你怎么啦?”
她没有理我,却向吧台喊到,“老板,再来一瓶。”
酒吧老板又端来一瓶干红并启开瓶盖。苏小为自己斟满一杯,又给我的杯子满上。然后对我说,“逸帆,干了!”
我疑惑地举起杯与她碰了,干了。
苏小这才注视着我。我发现她两眼红肿,泪满双眸。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杨槐自杀了……”
我的心一沉,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绝大多数的自杀缘于绝望。杨槐真的绝望得没有一丝希望了吗?酒吧里回荡的那曲《化蝶》竟也如同哀乐一样响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我知道,此时的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劝慰,只能让苏小更加心碎神伤。惟有陪她喝酒。让她醉了,然后送她回家。
喝完第八瓶,醉意开始止住苏小的忧伤。她让我送她回家。我却不知道她住在哪里。问她,她也说不清楚。
她说,“那就到你那儿去吧。”
“不行,我住在单位的职工宿舍里。”
“怕我吃了你呀?”
“不是怕,是要维护你的形象。”
“在你心目中我还有形象吗?”
“有。”
苏小大哭。最后在她时清时浊的指引下,我搀扶着她终于回到了她那独居的三套一的家。
这是一款装修豪华的居室,比起我那八平米的陋室来简直一个是人间天堂,一个是狗窝牛棚。我把苏小扶上床让她躺下,然后用热毛巾给她擦拭了脸。
我说,“小小,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小睁开眼,醉意迷离地说,“逸帆,你别走,求你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太晚了,我得回去。”
“那你抱抱我吧。”
苏小比五年前更美了。五年前的苏小中等师范毕业,不谙世事未解风情,二十岁的她犹如清水芙蓉。而今的苏小更像怒放的牡丹,雍容华贵,成熟性感,加之七分醉态,更显妩媚。我的心不断告诫自己赶快离开她,离开这个让我爱恨交织的女妖。但我的腿还是情不自禁地迈向苏小,轻舒双臂拥她入怀。一种熟悉却又分明陌生的体香涌向我,千般怨气万般恨意连同理智,渐渐被这股暗香逼退。荒芜五年的情感地带犹如死水狂澜。体内升腾的欲望,让我吻向五年前就该吻的唇。然后我们融为一体,反复而疯狂。五年前的我们,仅仅是牵手而已。
第二天我醒来时,苏小早已醒了。她把头埋进我的怀,柔声说,“逸帆,对不起,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真正进入我身心的人。见我沉默不语,苏小两腮绯红,她急切地说,我以前做爱都是用了套子的,我可以发誓!”
我用嘴唇堵住了还没有说完的话。
早晨清新的空气里,我拥住这具散发着阵阵幽香的胴体,久久无言 。
暗香(中篇小说连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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