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2日 星期三 阴
他被老板从别处调进检验车间的第一天,海棠一边教他“挖料”一边和他聊天。海棠问他“贵姓”的时候,他说他姓邱,邱少云的邱。
自此,他的真实姓名就被“邱少云”三个字代替了。
邱少云年龄在四十六七岁左右,他不胖也不瘦,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他的身型很显高,因为他上半身短下半身长,他的腿与比他个子高一个头的男人同样长。
最近,邱少云成了海棠和林丽嘴里的“热点”人物。她们两个总忍不住要交头接耳的说说邱少云。时间大概是从他莫名其妙的把自行车还给海棠开始。
海棠在知道了邱少云与自己来自同一个省的时候,对他多了一份同乡情谊。听他说他每天走路来厂里上班,只是不愿花钱骑共享单车,海棠想到了自己家小阳台上,那辆好久没骑外观已显破旧的自行车。她对邱少云说,要把自己家里一辆旧自行车送给他。
邱少云推辞说,怎么好意思啊,不要啦……
海棠没有理会邱少云的推辞,中午回家后就把自行车搬下了楼。她把车子洗了洗,轮胎打满气,检查了一下,看到除了搀脚是坏的外,其它一切都好,于是就把自行车骑到了厂里,交到了邱少云手上。
邱少云说要给海棠钱,海棠说我本来是要当垃圾丢了的,你刚好用得上,我就不丢了,你如果硬要给钱,我就拿去丢掉好了。
邱少云于是接受了海棠的馈赠。但他提议一号休息的时候,请海棠吃饭。海棠直言不讳的说,你不会因为一辆破自行车就要请我吃饭吧?老乡你太见外了,我不会去啊……
邱少云解释说,不是因为自行车,是因为他和别的老乡休息日都会聚聚。海棠于是和他互加了微信……
可海棠没想到,这天快到下班的时候,邱少云对海棠说,老乡,那辆自行车我还给你,听说杨慧借了你的自行车没还,而你孩子上学又要自行车用……
海棠说,杨慧借去的自行车已经还了呀,你这辆自行车我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不用还的,还给我我也用不上。
邱少云却执意要还,说自己已经从修车人手上买了一辆旧的自行车。
海棠于是直接打电话将自行车转送给了杨慧。
邱少云把自行车还给海棠以后,似乎也把与林丽和海棠的“情谊”也还给了她们,他总是坐在甩油桶的那边玩着手机,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过来和林丽海棠唠嗑。
仅仅在邱少云还自行车的第二天,林丽就发现,邱少云根本就没骑自行车来上班,海棠不相信,问林丽有没有搞错,会不会是邱少云将自行车停在了别处?
好事的林丽又去厂的前门查看了一下,回来说没有,她确定邱少云根本没买什么旧自行车。
海棠讶异,不懂邱少云为什么这样做。
林丽说,大姐,你恐怕早就得罪了邱少云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海棠说,有吗?你说说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林丽想了想,说那一次,邱少云第一天与老师伯搭班那天,你记得你对他说过什么吗?
海棠一边干着活,一边回想。
在另一个老师伯被老板以年龄太大,委婉的辞退之后,邱少云被老板安排去洗料,来挖料是另外一个男人,也是海棠的同乡,并且跟邱少云是老相识,于是检验车间里,由原来的三女两男变成了现在的三男两女。
邱少云第一天正式洗料的那天早上,老师伯过来跟老板请了个假,并来车间告知了组长林丽。
邱少云听到老师伯请假了,很不高兴,说自己还不会用吊钩,一个人做不了。林丽说,你不会就先不洗,等老师伯下午来了再说。
但没想到的是,邱少云站却在林丽和海棠的身后,喋喋不休,比女人还女人,说老师伯故意这样的,想让他一个人干活,说他以后都这样偷奸耍滑的,自己以后要累死了,说自己要去找老板,不干了……
海棠听了,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个样子,她忍不住了,说,老乡,你想得太多了,老师伯只不过家里临时有事,请个假而已,你干嘛揣测出这么多子虚乌有的东西呢?
当时只听到邱少云在身后嘀咕了一句,对海棠说,我哪里想多了?!好好,你说我想多了是吧,那我不说了……
老师伯在离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回来,事实证明,邱少云就是想多了。
海棠对林丽说,邱少云不至于因为我的一句“你想多了”就跟我置气,并把自行车还给我吧?
林丽说,是啊,他本来就想多了嘛,又没说错,你想想你还有没有说过他别的什么。
海棠说,不会是因为和黑子有关的事吧?
林丽回答说,很有可能,邱少云其实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黑子家的料一向装的很满。那天,邱少云一边挖料一边对正在拉料的黑子说,你家的料装得太满了,不好挖的。
黑子背对着电风扇站着吹风,大声回答说,满什么满,难拉死了,这么热的天,没看到我满身都是汗啊,不好挖你就别挖么。
邱少云将手里的小铲子敲了一下铁盒,站直了身子,说,夏天哪个人不是一身汗啊,我挖不挖料又不是你说了算……
大家怕他们两个干架,都过来劝说,老师伯也用本地话呵斥了黑子,让黑子别吵了。他们两个最终没有吵起来。
但是自此,邱少云就恨上了黑子,他老在林丽和海棠面前提到黑子,说如果黑子那天如果动手,自己一定毫不客气的用铲子回敬他,说他一般不轻易惹别人,但是别人如果骑到自己头上了,他也决不示弱。
后来,阿英家的成品里,因为参入了旧料,有11盒料被回收,阿英的老公觉得老板过分,自己宣布不干了。
阿英家走了以后,邱少云总是提议,说大家团结起来,像搞阿英家一样搞黑子一次,比如大家集体罢工什么的,最好是把黑子一家搞走……
海棠听了,觉得邱少云曲解了阿英家11盒料的回收事件,对他说,阿英家不是我们两个故意搞走的,是她老公度量不大,自己害自己,我们只是尽责做事而已 。
海棠又加重了语气对邱少云说,你怎么总提黑子?他在这个厂起码有十七八年了,是你说把他弄走就弄得走的啊,再说我们凭什么因为他去罢工,他算老几啊?……
海棠问林丽说,真会是因为这次的原因,邱少云生气,才把自行车还给我的吗?
林丽说,好像也不是哦。后来没多久,阿英一家又回来上班了,你又没说错,本来就是,这里的人都比我们资格老,老板哪里会因为我们的不满意就让某某人不干呢。
海棠又想起了一件事,邱少云会不会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对自己产生了误会呢?
也许是因为多了一层同乡的关系,邱少云居然托海棠给他介绍老婆。他说,自己跟老婆关系不好,正在分居,如果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他马上跟现在的老婆离婚。
海棠心里虽然觉得邱少云这个老乡挺可笑的,但她没有嘲笑他,而是“苦口婆心”的劝他别天真,一把年纪了,何必折腾了,都和妻子过了大半辈子了,好好沟通,互相体谅,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海棠对林丽说,当时邱少云并没生气啊,我为他好,怎么就得罪他了呢?
林丽说,哎!大姐,别想了,他爱走路来上班就让他走路吧,反正是他自己要还给你的,怨不了你,你好心送辆自行车给他,他不领情就算了。
这天早上,林丽和海棠紧赶慢赶的,验完了一组料。林丽冲着在另一头的邱少云喊,说这一组验完了,可以洗了。
邱少云回答说,老头子不在这里,等一下再说。过了20分钟左右,林丽侧头看见老师伯在他常坐的凳子上坐着,而邱少云则站在另一边一动不动的,就又冲邱少云喊,说你们怎么不洗料啊?!
邱少云说,我跟他说了,那组料验好了,他坐着不动,我有什么办法。
林丽说,老师伯是不是没听懂你的话或者没听见你叫他呢?你动手做起来他是不可能坐着不动的。
这些话可把邱少云给惹怒了,他说林丽和海棠在指责他,在摆他的不是。他把铁盒子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超级响,很明显,他是故意很用力摔的。
在他拉着空铁盒经过林丽和海棠身后的时候,他都在唠叨,走过去的时候唠叨两句,走过来的时候又唠叨两句。
他说,你们总在说我的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们了?又说,你们上个月的那天,说要我不要招惹有夫之妇,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当然生气了,把我说的好像很好色一样,我不过是跟你们开开玩笑而已,你们两个人,我只好离远点,免得扯不清楚……
海棠听了惊诧不已,与此同时,她终于明白了邱少云把自行车还给自己的原因是什么,那就是,他曲解了海棠的意思,他觉得海棠仗着比他有文化瞧不起他,他要与海棠林丽撇清关系。
可海棠说那一番话,明明是为他好,只是想提醒他注意而已。
林丽在闲暇的时候,总会打开手机里的“附近人”功能,她也总能在“附近的人”里面看到邱少云的头像,每次看到邱少云的头像,林丽总会告诉海棠。
“附近的人”是大家公认的找“情人”的地方。海棠觉得,邱少云这个老乡太沉迷于找老婆这件事了,担心他招惹到那些有夫之妇,尤其是人家丈夫就在身边的人,从而惹来祸端。
邱少云跟海棠敞开过心扉,海棠知道他自小跟着母亲改嫁,小小年纪就受尽了磨难,十几岁的时候还被继父赶回了自己的老家,甚是可怜。
对邱少云了解的越多,海棠那颗同情心开始蠢蠢欲动,她会想要关心关心他,哪怕只是尽一点提醒的作用也好。
于是才会有了那天早上的一番话。当时,检验车间里还没有人送料过来。四个人在一起先是瞎聊,海棠和林丽坐在桌前的凳子上,背靠着桌子,邱少云和另一个老乡则站在旁边抽着烟。
海棠说,现在移动互联网这么发达,带来了很多便利,同时也存在很多陷阱。你们男人和我们女人的想法不一样,真正的好女人不会通过网络去找什么情人,在网络上找一夜情的多半是你们男人,但是你们也要注意,别去招惹有夫之妇,特别是人家老公本就在身边的,否则惹来杀身之祸都有可能……
林丽说,大姐,邱少云的心胸真的好狭窄,以后我们不要说他什么了。
林丽的一声“大姐”把海棠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海棠回应林丽说,是啊,以后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其它的话,一个字都不与他多说了。
这以后,听另一个老乡说,邱少云继续在找着老婆,还去找过一个貌美的风尘女子,还偷拍了那个风尘女子的裸照……
海棠和柳云都装作不知道,她们私下里说起,邱少云这样下作,可能惹来祸端,但她们已经不想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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