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子后面,可以看见两行树,北边的那一行是银杏树,另一边也是银杏树。
今夜刚下过雨,银杏树的落叶铺满了整个路面,金黄的落叶被雨水冲刷后显得更加纯粹了。在路灯的照射下,可以看见路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幽蓝的沥青路面延伸到远处,像是一条笔直的河流,悠长且深邃。在冷的夜气中,耳朵里听着过往车辆压在马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再远去,断断续续地,坠在心里的愁意顿时被冲散了一些,越发感觉到这被雨水浸湿的声音更细碎和旷远了。

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继续向前踱着步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堆放的两个垃圾箱旁,有位身材臃肿的妇女手里拿着短木竿翻找着什么。走向近前看到,她带着黄毛线织成的头巾,几缕灰白的头发穿过头巾缝隙探了出来,粘在了耳鬓上方。在头巾外围还箍了一个松紧带绑着的探照灯。她的左手里攥着一个比她身材还宽大的布袋子的一角,右手拿着一根钉了两条钩子的短木竿,探着头不停地在垃圾箱里翻找着。许是看不清了,她把袋子往腋窝下一夹,低了一下头,左手麻利地打开了头灯,下一秒已经用钩子钩出这个纸箱子了。许是我盯着看的时间有点长了,她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就扭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还蒙着一条宽大的围巾,裹住了鼻梁下方整片脸颊,可能是用来屏住垃圾堆散发的臭味的,也可能是不想别人看见她的面目。
再向前,我停在了十字路口,红灯还差十几秒,有一位大爷和大妈从西南侧斜斜地穿过十字路口。我向四周望了望,四处没有车辆,便没有开口喊住他们,也跟着走了过去。大爷倒背着手,走得快些,在最前边,大妈双腿略象外弯曲,步履蹒跚,跟在后边。大爷在前面扭头对大妈讲:“喃,就是这里,以后你上午11点过来接孩子,人家老师到时候就给领出来了,下午是五点......”大妈嗫嚅的回应着,略微有点慌张,像极了小时候被喊起来回答老师问题的小朋友。原来大爷要去另一个儿子家帮忙照顾孩子,在距离这一百多公里远的青岛市,走之前要跟老伴交接这边接送孙子的任务。
继续向前走,之前翻找垃圾的阿姨骑着电动车从我身旁掠过,又停在了下一个垃圾箱放置点了,蛇皮袋已经被夹在了电动车后座上,比起刚才鼓起了不小的一块。在路旁有一面挂着彩灯的白墙,墙上房用金属制作的牌子粘在了高处,写着“托老所”。以前有很多次从这经过,也知道有这么一面彩灯点缀着的白墙,确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里边是托老所。走到这里,不禁地想到了我父母,每次回到老家都会有种感觉,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他们苍老的比之前更快了,头发大片的泛白,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浓密了。三十岁还未成家的我们是他们的心病,每每回家都提醒我已经落了他们的面子,与周围邻居相处总会被问起我的情况,告诫我快一些成个家。
走到这,再也没有了走下去的念头,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我大约每个周末都回家一次,买些青菜肉食,偶尔动手为父母做一次饭菜。与父母交流地并不多,说起的最多的便是让我成家,返程时嘱咐着多带些家里的种的大蒜、红薯之类的。参加工作已经五年多了,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占了去,以前总会不自觉地忽略父母愈下的身体状态,还是习惯着父母营造的家庭环境,但总是会变化的。父母肯定也有过像翻找垃圾箱的阿姨类似的窘迫吧,也有像步履蹒跚的大妈类似的慌张吧,也有不得已而进入托老所类似的牺牲吧。
北方的冬天又要来了,时光从来不等憧憬,我们一起努力,把父母的世界变得更暖和一些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