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听闻到无我的观点是值得庆幸的,它给了我们一个观察宇宙人生真实面貌的全新视角,也是一副止息痛苦的妙药。但只在理论上理解无我还不够,要彻底解脱痛苦必须亲证无我。
佛经上有一个绳子和蛇的比喻:某人在黑暗中走进一个房间,误以为绳子是毒蛇,因而惊惧万分。此时若有人告诉他真相,他或许将信将疑,但心里的恐惧不会完全消失。如果把灯打开,他亲眼看见地上是绳子而不是毒蛇的刹那,他的心里便彻底没有恐惧了。
同样道理,我们在轮回中,因错觉、误解,把因缘和合、念念生灭的东西执着为实有、常存,而感受各种痛苦。现在虽然听佛陀宣说了无我的道理,在理论上知道痛苦的根源在于我执,但我们还是会痛苦。只有当证悟无我时,困扰我们的无量劫的痛苦才会在当下消失。
初学者很难直接体验无我,但可以经常提醒自己:一切事物都是无我的。不断强化这个观念,也会有相当帮助。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感受痛苦时,就对自己说这是我执,而不要把它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能帮助我们更轻松的面对承受痛苦。因为很多时候,我们倾向于把当下的苦受扩大,掺杂进太多不相干的情节、评判和议论。
无我有助于减弱对外物的贪执。比如,在一般人的价值观里,钻石和石墨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但实际上两者不过是同一种元素的不同形态,钻石和石墨都是纯粹由碳原子构成,只不过排列的结构不同,硬度和结晶色才产生差别。钻石是目前最硬的物质,光芒璀璨,石墨却是最软的物质之一,没有光彩。然而,钻石并没有不变的钻石性,石墨也没有不变的石墨性,根本上说它们都是碳元素。可是由于人们的妄执,两者被赋予不同的价值。钻石成为财富、奢华的象征,而石墨却只是磨成粉和黏土一起用来做笔芯。很多人对钻石梦寐以求,得之喜,失之悲,对同样由碳元素构成的石墨却毫不在意。我们就是这样把自己的攀缘心、分别念、错觉投射在物体上,执着贵贱美丑,往受痛苦。
事物无我,却能随缘显像。这其中发挥作用的一个重要规律是因果律。信佛就是要相信因果。佛法的无我、空性等观点虽然殊胜,但不容易理解,若陷入断灭、顽空的观点中,见解和行为便会与正法背道而驰。觉悟和解脱就遥遥无期了,初学者从最重要、最易于实行,同时也是最深奥的因果入手,会比较稳妥、有效。
从实践的角度简单的说,相信因果就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如果不想感受痛苦,就舍弃会带来痛苦的心念和行为;如果想快乐,就培养会带来快乐的心念和行为。
有人会说:“我学佛精进,行善积极,可为什么还会遭遇不幸、坎坷,而有的人尽做坏事,却逍遥快乐。这不是没有因果吗?”人们的一言一行、起心动念都会产生相应的因果,有些行为的后果很快显现,而有些行为却要等很久以后才能看到它的结果。就像野草的种子播进土里不久就会长出草,而青稞播种后却要等到来年才开花结果。
因果真实不虚。如果一个行为的果报今生没有成熟,而你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阻止它成熟的话,它一定在下一世或者更晚的时间成熟。所以,我们今生的遭遇不全是今生造作的因果,有一些是前世的因在今生成熟的果,今生的因所产的果也有一些要到后世才能显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行善积德却遭遇不幸,《金刚经》中有一段话可作解答:“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行持善法创造出新的因缘,改变了原来的因果,所以重罪轻罚。本该在后世以更惨烈的方式体现的果报,在今生投生为人尚有取舍的自由时成熟,以后就不再受此一报了。
日常生活中的因果取舍要慎之又慎。我们平时说话,哪怕探讨佛法,都应该小心的取舍。书中举了一个作者身边的例子,作者年轻时跟随才旺晋美堪布学习,堪布常常说他曾经造了一个深重的恶业,为此他一直在忏悔,有时候课堂上讲起来,都会后悔的直掉眼泪。当时他在佐庆熙日森佛学院学习时,从拉萨哲蚌寺来了一位格西,口才佳,好辩论。有一天,上师格日堪布讲中观,格西进来在一旁听课,态度不是很恭敬。格日堪布讲课风格不是口若悬河,而是慢慢讲,娓娓道来。上师讲到空性的非有、非无、非非有、非非无时,坐在才旺晋美堪布身边的格西把上师的话重复了一遍,边说边摇头,大不以为然。堪布为此不太高兴,下课便找到格西,要跟他辩《俱舍论》。格西辩论到中途出错,一下被堪布抓到把柄。堪布得意地说:“世亲菩萨和他的学派的所有后来者都没有这么说过,你这个黑皮(因为格西长得比较黑)真是信口开河!”为这一句话,才旺晋美堪布后悔不已,并且终生不再与人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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