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最强的棋手吴清源,居然也会被让二子的时候。
那就是名人。面对名人,他只有十几岁。
我好奇的打开那盘棋谱。当时有没有下雪我不知道,我却感觉到雪花在棋盘上无声的绽放,蔓延开来。
名人秀哉执白。
日本古典下法带有一种阴翳之美。“秀策的小尖”小巧细致,二三路徘徊的白棋,以一种低垂柔美的姿态,像梅花点点落在白雪中,无声而哀伤。
心神摇曳之际,很快,漫天的霜雪覆盖了棋局,席卷了所有呼吸的灵魂。
多年后,这位名唤吴清源的少年,羽翼已丰,他已经打败世上所有的对手,又来到了名人面前。此时他处于一生中最飞扬的年华,第三步就走在了天元,这是一步颠覆性的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下,尤其是面对至高位的名人。
这是秀哉名人一生中下的最后3局棋之一。因为他是名人,名人不能输。为了保持神秘感,他在暮年已经很少出场。他的实力也已经被神化,被认为是无法击败的。
名人的最后一盘是对木谷实的金盆洗手之战。当时的观战记者是川端康成。这位大作家详细的记录了武林盟主的告别,在他的纪实小说《名人》中。
名人正襟危坐,从棋盘的侧方看过去,矮小的他变成了一个巨人。棋室的空气让人窒息。
这两盘棋用了超过9个月的时间。有时候一天就下2步棋,然后隔上很多天继续。期间,秀哉名人生病住院,他的对手不止是两位天才。
名人的最后一盘棋败北了,神话也由此打破。几年后名人迅速衰老,变成了一个老人,然后就溘然仙游了。
川端康成感慨于一个时代的没落,日本棋界由四大家族“本因坊”“安井”等垄断统治,变成了各种新闻棋战盛行,一切都是商业导向,围棋传统礼节逐渐失去,年轻人目无尊长,不守常规。
一百年后,在围棋TV网节目里,王元采访世界冠军常昊,谈及当今的年轻棋手计算力强,敢于打破几十年不变的传统招法,见佛杀佛,他们不再像老一辈棋手那样,对围棋境界有着敬畏,把围棋当作艺术去追求。
在久远的年代,大师说,“不会有二十多岁的名人”,如今,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90后,95后,甚至00后已经在跃跃欲试,一个比一个更凶猛的抢班夺权。十几岁的少年,皆可执牛耳,棋圣名人,宁有种乎?
在琴棋书画四项国艺之中,围棋是唯一一项需要两个人完成的竞技,技巧和智慧透过棋子流淌而出,它既是艺术,也是竞技比赛。只要是竞技比赛,对于弈者来说就有体力的要求。
从技术和体力的角度来说,老年人哪怕境界再高,敌不过年轻人也是正常的。一代棋圣聂卫平,秀哉名人,到了老年,因成绩而被诟病,那是因为棋迷未免把围棋当成跑步了吧。
川端康成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生平很不快乐。漫天忧伤的雪国,舞女迤逦的温泉,盛装的江户,是他的心灵故乡。他不适应时代剧烈的变迁,固执的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棋谱上落下的雪花,像烧红的烙印,镌刻在棋盘上,凝固成永恒的乐章。
雪在逝,花在开,明年依旧笑春风。
网友评论
但我的经历深深的感受到。其实小孩小的时候学围棋是没问题,因为小孩更容易打基础。但要去下好围棋,需要一些人生经历去支持一个成熟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才能下好围棋。
我在高中左右,我认为游戏玩乐不能太费脑子,费脑子就不叫娱乐了。所以我不管下围棋还是下象棋都是随性而为,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唯一一个明白了,跳出来的是加藤正夫,不断的尝试新的下发,弄的日本围棋界给了他一堆外号。但他死的这么早。
像斯诺克台球。本意就是“设置障碍”的意思。其实我以前非常爱看戴维斯和怕洛特的打球方式。用球去设阵,营造自己的有利局面,最后获胜。但毛病就在于,一局也太长了。现在的打法,为了迎合电视转播,都是破局的打法,速度很快,打的好也是眼花缭乱的,初级爱好者很喜欢看,但是那种斯诺克的本意就没了。
你说的这本书。也类似斯诺克这样的运动。在快节奏的社会里。就很难把握他的本意或者说内容了。从而执着于胜负。日本就分得很清楚,胜负师就是胜负师。胜负师不是大师。而藤泽秀行为什么我说他活得很真,他知道自己就是个胜负师。他下不出好围棋来,所以他期待日本再出一个大师。而下好围棋的人,都很单纯。胜负师都知道,他们很向往大师的下法。他们都在望着吴清源、坂田荣男的背影。
时代在进步。人只要开始“懂”了,早晚会自己做主人,而不再对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敬畏。
《棋魂》是个很棒的动漫。说围棋也不说围棋。在最后,塔矢名人和佐为下完最后一局,就去追求“自己的围棋”了。他不在乎输赢,不在乎胜负。
另一位“名人”藤泽秀行则多次提到过,日本围棋太保守了,不给年轻人机会。号称一年只下四盘棋的他,付费给年轻人出去交流的机会,一年年说自己要死了,一年年的来到中国。
而这位瘦小的老人,评论武宫正树:“在下一个世纪,已经没有了我们,人们将会忘记我们这里的许多人,但是,人们不会忘记武宫正树,不会忘记他的杰作。”
对我来说,围棋的艺术,大都是追求个人的风格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