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读陈继儒的《游桃花记》，写春季和友人游桃园赏桃花事，心驰神往，突然想起十余岁时，似乎是春季的一个周末，我正在门口的稻场上闲游，大伯大娘穿戴整齐，出门要到亲戚家，就叫上我一起。我小时候木讷，怯怯地跟在一旁不敢随意说话。亲戚家不远，大约一里多路，要沿着门口的塘埂直走到南岗上，再往东去就是。一路上都是田地，春天，油菜和麦苗都长得很好，很多人都在地里锄草，风还似乎有些凉。恰巧，那个亲戚也在地里忙，看到我们，马上收工回家，“杀鸡作黍”，不一会儿，就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好客的主人还拿出酒，宾客相谈甚欢，真有点“把酒话桑麻”的感觉呢。

很奇怪，这些琐碎的日常，在当年最需要写作题材的学生时代，完全是没有想到的，我也不料，它们竟然在几十年后还存在于脑海。

人生过了三十岁，似乎就进入“反刍”阶段，当年囫囵吞枣似的经历常常会涌现出来，而且是以另一种不同的况味。

大伯大娘已于近年仙去。大伯生前总是说：“我们不需要你们回报。你们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能为社会做点事，就可以了。”我也果然没有回报过他们，多少年都是浑浑噩噩，默默无闻地与生活周旋。但，所可告慰者，我一直没敢忘记家风家训，还算勤勉做人，想他们地下有知，也会觉得我还能及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