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弯弯

路与路    微樯/摄

        春节回家，坐上村村通班车。邻村一位70几岁的老太太拿出一张年画：“看我今天买的这张习主席的画，可富态了”。几个农村大爷凑过去夸她好眼光，他们说下一次赶集也买几张。也是，有个好带路人，乡邻们过年心里都踏实。

        村村通在蓝天白云下走村串乡，我伸出头去看风景，被司机骂了回来。但我不恼，开车的是村里的海军，我们从小玩到大，他骂我我还得笑，要不然他说我生分。看着窗外蜿蜒的乡路，我想起了以前回家的路。

        每到过年，回家就是我的心病，老家离县城也就二三十公里路，可是要翻两座山，过一道坝，穿无数次河。春天来了，小河清澈见底，累了还可以坐在河边歇歇。但是一到冬天，回家的路就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从县城起身要翻一座山，好不容易到了平路上，可这路黄尘弥漫，风一吹脸上全是灰，要是来个三轮什么的，那你就准备着黄土沐浴吧。三轮车带起的黄土把不宽的道路弥漫，你整个人都在一团黄雾中挣扎。

        黄尘飞扬中你来到小河边，路要跨河，你也要跨河。冬日的阳光一照，浮冰融化，小河两边的泥土被洇得湿漉漉，走上去腻腻歪歪，一走一滑。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冰窟窿，冰水把半条裤腿都浸湿了。寒风中，脱下棉鞋，倒出鞋壳里的水，然后拧一拧袜子，挤出里面的冰水，穿上继续前行。

        鞋壳里湿了水，走起路来越走越凉，最后冷得想跑几步，但是路太远，谁有那个精力一路跑回家呢。

        平路走完了，我更加熬煎了，因为眼前还有一座山，我家就在山那边。上山的路虽然没有泥泞，但是很累，很累，如果来一辆拖拉机，不管认不认识，挥手就挡。有时候，好心人会拉你一程，你感激万分，仿佛人家是上天派下来的救星。但大部分时间没有多少拖拉机，更没有多少好心人，只有靠两条双脚独自感受这山路的坡度，一步步丈量这山路的长度。

        山路走完，又进入一片坝地。水一直漫到路上，挤得你只能靠边寻路行走，一不小心就踩到泥窝，黏糊糊的，就像踩到一大坨牛粪。湿透的鞋底沾满泥浆，路越走越长，脚越走越厚，腿越走脚越重，只得时不时停下，随手折根树枝，刮去鞋底的泥巴。

        归家的路太难走，只要走得稍迟一点，就得准备走夜路。一个人走在山山沟沟，后脑勺紧巴巴的。本就害怕，唿地一两只夜鸟，从草丛里扑棱棱飞入夜空，吓得一身冷汗直流，几根寒毛倒竖。走夜路，最喜欢听狗叫，看灯光。灯光照亮了前进的道路，狗吠入耳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孤独的路途，每每看到我家窑洞的灯光，心里就觉得温暖。

        回家后，一边喝着家里的小米钱钱稀饭，一边脱下鞋袜上暖炕把自己好好捂一捂，冷透了的躯体裹着被子都不由得爽爽地打个寒噤。爸爸一边把我的鞋袜放到灶台下面的火口上烤，一边唠叨——这破路什么时候能修好？

        一条路不长，仅仅连着县城和乡村。一条路很长，它用了十多年才修成，党和政府削山，架桥，铺路，柏油路由短变长，由窄变宽，为农村连通了一条便捷路，也为农村铺就一条幸福路。乡亲们过年自发地贴上了习主席的年画，那是因为谁为乡亲们做事，乡亲们就会记住谁。

        路通了，意味着无限的发家机会。以前，整架的玉米卖不上好价，因为路难走；堆山的土豆只能用喂猪来解决一部分，还是因为路难走。如今路通了，相当于打开了一扇通向幸福的大门。

        农村人闲不住，一看路通了，都动起来。村东头的二小开办了养猪场，家里渐渐有了车。为了给猪备足饲料，他购买了拖拉机，播种机，承包村里闲置的土地种玉米，如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看到别人日子红红火火，残疾人都开干了。邻村董家河村有个因车祸致下肢截瘫的庄稼汉，路通了以后，自己购买了农用车，经过精心改装，开着车走村串乡，低价收购苹果，玉米，药材，再贩卖到乡镇或县里，从中赚取一定的差价，日子虽然没有养猪的二小红火，倒也自给自足，衣食无忧，最近他家里新盖了几间房子，用玻璃窗子一装饰，小日子倒也令人羡慕。看着人家日子过得红火，71岁的老爸羡慕地说：路修这么好，要是我年轻十岁，我也干点什么。

        路修好了，在外打拼的游子到了岁末年尾，也放下工作，赶着一班班的村村通班车，把城市文明带回家，再把乡村的年味带回城，城乡间的交流因为路更加顺畅起来。

        乡路弯弯难行，是自然造成的困难。如今乡路仍旧弯弯，但已不再难走。行走在宽敞平稳的乡路上，心情不再沉郁，反而充满了轻松和愉悦，因为这路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经济腾飞、综合国力增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深入人心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