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时期,爷爷奶奶都是每天一早出门,然后中午两点左右才回来做饭。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时候喜欢翻家里的老物件,其实主要是老房子上面搬下来的东西。我很喜欢老旧的东西,我刷牙的杯子可以从初中用到高中,用完了还会拿回家用作量米的杯子,挎包是上大学的时候买的,我到现在还在用。无意中我翻出了老房子的钥匙,对,我原本的家现在就加老房子。我锁好了家里的所有门,然后到上湾老房子去,我想知道有一年没有进去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路过心城哥房子后面的时候,和以前一样,他爷爷的发出的哎哟哎哟声催促着我快步到上湾去,和以前不一样,这次他们家里透露出一股尿和屎混合着的味道,心诚哥爷爷也就五十多岁,看来也快要死了。
波娃子家还是紧紧的闭着,看来他确实是被他爷爷奶奶叫着去干农活了,这段时间主要的农活是摇花,杂交水稻是需要人工授粉的,栽秧的时候都是按照横竖规矩栽种的,这也是方便后面摇花,两根长竹竿,顺着稻田里的行里摇动三下即可。反正我是干不来这个,我奶奶也舍不得我做这样的农活。
幺爷一家还在上面住,就染婆在家,她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女人,可能以前的家庭条件还比较好,听说从嫁到我们这里来后就没有怎么出过门,连赶集都是幺爷一个人去,农活也不干,在农村这是非常不合常理的,关键是我幺爷还比较支持。
“敏娃上来了啊,来看一下老房子啊。”
我知道是染婆叫我,以前爸妈在外面做生意回来晚了,我就经常在他们家里吃饭,所以从小就养成一个习惯,就是觉得别人家的东西要香一些,包括别人家的老婆,当然,生过小孩的我从来不去招惹,那种女人的后半生基本全部是自己的孩子了。我不好意思搭话,毕竟一年多没有见了,虽然下湾到上湾也就两分钟的路程,毕竟我现在已经没有了踩蚂蚁的习惯。
我低着头往我自家院子去,染婆叫我的时候,我小声的哦了一声,也没有管她有没有听见。
房子比以前住人的时候看着旧了好多,墙角的地方还有些漏雨,倒是土院坝还是和以前一样硬。我拿出钥匙,不用怎么回忆都知道哪颗是开哪个房门的。老房子房圈有五个,加上下面龙门子里的牛圈一共有六个,最上面转角屋是老厅房,可能上一辈的上一辈分了家,所以这个老厅房一直在用,老厅房旁边是一件住房,当然,农村里的住房里面也堆房了很多杂物,爷爷奶奶搬下去以后,这件房子就成了堆爸爸做的米花糖和原材料的地方了,但这间房里面还有一道门,这在农村里很是常见,乌漆嘛黑还很潮湿,里面什么也没有,以前倒是有一堆没有用的砂子,波娃子家里面也有这样一间屋子,他爷爷时候,他婆婆管的严,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躲在他家这样的屋子里面偷偷打插卡游戏的。再下面完全转角,到另外一年强的地方就是以前我们一家人睡的地方,这件屋子在那时我们一家人住的时候是最敞亮的房间,过后就是我们住的时候使用的厅房了,以前里面摆放了很多机器,做蛋糕的烤箱也是放在这里面的,接下来就是厨房,再下面就是牛圈和猪圈,在农村这就是厕所,厕所有道门和厨房连接的,有石梯到猪圈,这个地方就是妈妈天天给我用大盆子放热水洗澡的地方的。
我先进的是我们以前住的那间屋,这间屋子还好,但还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了,里面摆放着以前睡的床,床上用品已经没了,除了床上的谷草以外,就只剩下光秃秃的红漆的木床架子。地面还是像以前一样凹凸不平,但却和以前一样硬,旁边的立柜还在,我还是不怎么敢看立柜中央的镜子,左边土墙上依然挂着李小龙的海报,海报旁边土墙上面的稻壳感觉快要掉玩了。我锁好了这间屋,开了旁边转交的屋,这里面的霉味就比较大了,摆放的东西也很多,原来的床上摆放的东西在我鼻子灵敏的嗅觉下吸引着我,那是糖。
我爬上床,打开用塑料膜封着几层的袋子,里面果然是糖,这是那种里面炸的酥脆,外面裹满白糖的呈长条形状的糖。外面的白糖裹的很是细密,都过去一年了还是没有其他的味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走的时候不把这袋糖带下去,量还不少,有一天赶场的量,我很想吃一块,以前是不愁没有糖吃,现在由于牙齿痛,还有就是不知道这袋糖以后还有没有用,我不想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就动了这袋糖,我又原封不动的把口袋收拢,然后用红色的尼龙绳把口子系好。
我跳下了床,本来打算到里面那件比较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去看一看的,毕竟以前在里面挖过坑,埋过玩具,我清楚的记得是那个屁股后面有一个气囊的马,我按一下那个气囊,马就会往前面跑。里面实在是太昏暗了,而且以前就没有灯,现在我一个人更加不敢进去。我出了这间屋子,把门锁好以后站在外面院坝的时候,突然想到其实这老房子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里面没有主人,对于我来说有些陌生了。
老屋子外面靠近堡坎处的那颗桃子树还在,上面的桃子全是虫眼,后来他们给我说姓肖的爷爷是死在老屋子的,我便一直觉得他老人家,不,他那是死的时候才三十八岁,父亲也就两岁,我一直觉得他是死在这颗桃子树下的。外面那颗我和波娃子一起去林场偷的枇杷树已经长的有我高了,还有一颗已经死的影子都看不见。
回去的时候我是从龙门子那边走的,我怕再看到染婆,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回想一下刚开始确实有些不礼貌,要是我走的时候给再去给她打招呼,总感觉有些别扭。
路过心诚哥屋后的时候,杨贵理还是在呻吟,总感觉他睡觉的时候都在叫,我现在已经没有了踩蚂蚁的习惯,上湾到下湾一会就到了,傍晚已经有些凉快了,路上的杂草还是长在中间和两边,草已经有些湿润,我摸了摸已经没有中午那样的扎手。我学着杨贵理呻吟的呻吟,一路哎哟哎哟的往家里走,走着走着就高兴的蹦跳了起来,还时不时的趴在草地上打滚,地上的蚂蚁都还小,没有大一点的。
第二天,杨良贵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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