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随指力直冲进喉咙,“咕噜”一声已被吞进肚里,呛得仙儿连声咳嗽,他心中慌惧,颤声道:“无耻……我告诉你用法就是……”暗想,我乱说一通你也不知道真假。
却听黑衣人道:“有些年轻人不老实,总爱乱说一气来骗人,我一生气就分不清毒药解药,只好随便抓些给他们。你伶俐得多,自然不会那样,对么?”
仙儿被他说破了心思,解嘲道:“解药哪有随便抓的,拿错了岂不糟糕?”只好将入门的收网、解网之法简要说了。黑衣人连声称赞,将他扶坐起来,背对山路摆好。
仙儿问道:“喂,干什么?你知道了用法,解药呢?”
黑衣人转到他身后,走开几步,说道:“年轻人太心急,毒性还没发作,这么早要了解药还有什么好玩儿?”
仙儿心中羞愤,骂道:“无耻之徒!说话如同放屁!”他无法转身,只听见背后稀里哗啦碎石翻动的响声。
黑衣人道:“你说我将你埋在碎石里,你是先毒死呢还是先闷死?”
仙儿骂道:“你这卑鄙小人才不得好死!”脑袋突然“嗡”的一声冲进一股热血,登时疼痛眩晕,听见黑衣人又道:“石坑挖好了,你要不要先试试?嗯,还是我替你试吧,毒丸二十四个时辰才发作完,你若是先闷死了岂不可惜……”
仙儿觉得脑袋里似有上百把大铁锤不停砸着铁砧,火花刺眼,金鸣震耳,身外的知觉越来越弱,他慌忙叫道:“毒性发了!我知道厉害了,给我解药吧……”一阵耳鸣眼花,连自己的叫喊声都听不见了。
心脏擂鼓般“咚咚”响了几十下,身上的不适竟又一样一样地消失。湿漉漉的碎石、山壁在眼前重现,空谷细响也传入耳中,却听不见黑衣人的声音。他心中忐忑,说道:“我服了行不行……天下五大派,塞外黑山为至尊,行事如此卑鄙无信,不怕天下人齿冷么?”
身后却不再有动静,他心想:“莫非恶贼真的钻进石坑里了?他行事古怪,不知又要使出什么恶毒的手段!”越想越怕,叫道:“你不是黑山派的,天下第一大派怎么会有你这样下流龌龊的小人!”
除了虫鸣鸟啼仍是没有回应,他心中一阵凄凉,止不住泪水潸潸而下。忽然一个念头从心底浮起:难道恶贼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若是这样还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岂不叫别人笑话!等穴道开了慢慢去找解药就是。一念至此又破涕为笑,试了试被封的穴道,似乎也并不那么难解,心里更为快意,暗想:“狗贼是小瞧了我啦!”
就在这时,山路上忽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百里上使智算若神,妖人果然进了这死路……鲜于使从另一条岔路追下去可一下就到了长安了,哈哈!”
仙儿凛然一惊,想道:“不好,黑衣恶贼不是死了,是藏在碎石底下偷袭!我岂不成了他的诱饵!”心中一急,脚步声听得格外扎耳,“嚓嚓”之声迅捷异常,一呼一吸之间又近前了许多。
听见一个软绵绵的声音说道:“放狗屁!妖人向来诡计多端,要是没看见他杀死的坐骑,你敢断定他又折返到这里来了?”
先前那个声音说道:“是是,上使的训谕果然非同凡响,听得人心里亮堂堂的,登时神清气爽,脑筋也开阔了许多!”
“狗屁狗屁!”
“上使说的是……”
仙儿差点笑出声,心想:“这个马屁精心里不服气,话里有玄机……不知来的又是什么人?”突然心里纳闷,怎么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难道另一个是背着来的?
听见那个绵软的声音又道:“胜寇啊,你也是堂堂二十八宿掌宿之一,我故意将鲜于兄支开,其中用意你自然知道。”
胜寇说道:“鲜于使太过不近人情……百里上使一片苦心,傻子也会明白……我愿献大品合浦珠一匣救过补阙……”
百里上使懒懒地说道:“兰掌宿,非是我不袒护你,神教禁地擅闯者立诛,魔教妖人在里面一待就是十几日,你却眼瞎看不见,这守卫之责可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仙儿想道:“他们说二十八宿什么的,莫非来的是神星教的?黑衣恶贼又几时成了魔教妖人?天下五大派,黑山第一,神星第二,我们四海第四,他们两家打架,却把我纠缠进来,岂不冤枉?”一时分神,有些话就没有听清。
只听兰胜寇说道:“……另有羊脂玉如意一支,须芦具足百年野山参两颗……外加二尺珊瑚宝树一架……这些若还是瞧不在上使眼里,属下唯有舍命尽忠了。”
仙儿听得目瞪口呆,心想:“只是一匣合浦珠就已经价值连城,这个白鲤什么竟然还不知足,这下总该够了吧?”
谁知百里上使勃然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尽忠职守是你的本分,舍不舍命看你造化,难道你说这些是来贿赂我的?神教赏罚分明,你不必再费口舌!神星素执蒲鞭之政,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兰胜寇惶恐无地,说道:“属下冒言该死!上使是犯而不校的君子,雅量高致,属下、属下……”踌躇了半天,终于狠心说道:“……偶获‘医与不医何须怨’亲手所制‘死去活来丸’一枚,放在一个秘处也没有什么用……”
百里上使语音微颤,说道:“真的?胜寇啊,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本事,如此运气……”显然十分动情。
兰胜寇颓然说道:“属下无心之失才叫妖人得逞,一片赤心、一腔热血却是时时不忘奉献于神教,还望上使察鉴。”
百里上使道:“其情可嘉!不过,胜寇啊,鲜于兄一再告诫,我和他在七星使中位列六七,都还不是‘上使’,总要分清一些的好,免得徒招物议。”
兰胜寇道:“在属下们眼里,只知道七星使,不知道什么上三下四的分别!百里搜纠和鲜于遁逃的大名在二十八宿弟兄们听来,跟教主他老人家也没什么两样!”
百里搜纠道:“咱们立教近百年,向来只有职位上下没有身份尊卑,有些话心里有却不必说。”
两人同时一笑,融融泄泄,皆大欢喜。
仙儿心想:“原来世上马屁精、讨厌鬼并不只在四海帮里有,堂堂中原神星教也尽是无耻之徒!白鲤馊舅、咸鱼炖桃、烂剩扣,天底下的名字都是爹妈胡乱起的么?”听着两人越走越近,心里不由得倍感紧张,内息一乱,冲穴的真气顿时受阻。
兰胜寇突然叫道:“妖人果然在这儿!”山路上脚步声急促,应是两人疾奔而来。
仙儿心想:“原来黑衣恶贼没藏起来。”却听不见有人应答。
兰胜寇又道:“喂,鬼鬼祟祟坐在那儿是在等死么,识相的乖乖就缚饶你一命!”
仙儿突然醒悟,忽听身后“嗖嗖”风声,有暗器向自己发来。他心里一急,气血翻涌,被封的穴道竟霍然而解,赶忙就地滚开,几块碎石砸在身边铿然作响。
他趴在地上冷汗涔涔,看见谷口站着一白一黄两个人影,当下叫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淡黄衣着的瘦子走上几步,怒道:“妖人害我不浅!少废话,受死吧!”听嗓音是那个叫兰胜寇的,此时取出一柄锯齿刀怒气冲冲就要扑来。
仙儿登时气得笑出声,说道:“你这死鱼干儿,你们要找的人黑皮肉黑衣裳,你眼瞎了十几日,如今还没治好么!”
兰胜寇一呆,说道:“他的皮肉衣裳你怎么知道?哦,看你溜光水滑,原来是个娈童。他偷盗得手从岔路跑了,却留你在这儿顶罪,可实在是薄情啊,哈哈!”
仙儿也不着恼,笑道:“是啊是啊,等挣够了合浦珠、珊瑚树,谁还低三下四地做娈童,自然也换一个掌宿当当!”
兰胜寇火冒三丈,跳过来举刀就砍,仙儿闪身躲开,顺手打出一枚丁香镖,被兰胜寇拨在地上。白衣胖子瞥了一眼,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若与妖人无干就将他的下落说给我们,若是妖人一伙儿,他偷的物事就要着落在你身上,拿来吧。”说着摊出一只大手。
仙儿见他身子肥硕,肉都要从衣服里溢出来,偏偏四肢细长得出奇,就像大号面缸支出四根竹棒,不禁“嗤”地笑出声来,说道:“什么?我可没有珍珠宝贝给你。乌鸦偷嘴问到喜鹊头上,你们找错人啦!”
百里搜纠忿然作色,说道:“世上专有一门功夫惩治信口雌黄的小妖崽子,叫做‘削鼻神功’……”猛地竖掌一劈,风斤急落,“哗”的一声大响,碎石地上仿佛车轮辗轧,竟霎时挤出一道浅坑,“不知皎窈岛有没有专门练硬鼻子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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